杜典花白胡子一颤,笏板直指温北君:\"放肆!尔乃败军之将,安敢在齐廷妄议国事!\"他转向御座,声音陡然提高,\"陛下!老臣请增岁币三成,并割让魏国涿鹿,河毓二郡!\"
凌蕤眉头微蹙,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这个动作让温北君想起凌基下棋时的习惯——果然是一脉相承的血亲。
\"杜学士。\"温北君突然轻笑一声,\"听闻令孙上月刚娶了兵部尚书之女?聘礼中那对夜明珠,可是取自魏国河毓郡的贡品?\"
杜典脸色骤变:\"你...你血口喷人!\"
温北君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呈上:\"此乃云中郡守亲笔所书贡品清单,请陛下过目。\"他目光如炬,\"杜学士若真关心齐国疆土,为何三年前力主放弃北境三郡,致使今日雪灾饿殍遍野?\"
殿中死一般寂静。杜典额角渗出冷汗,他当年收受贿赂之事,竟被此人查得清清楚楚。
\"够了。\"凌蕤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温卿远道而来,是为两国百姓谋福祉。杜卿若有异议,不妨先解释解释北境赈灾粮款去向。\"
杜典顿时面如土色,跪伏在地连连叩首。温北君冷眼旁观,注意到凌基站在武官首位,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温卿。\"凌蕤的声音缓和下来,\"朕闻你在魏国素有无敌之名,今日一见,不想温卿口才竟也如此了得,果然名不虚传。\"
温北君躬身一礼:\"陛下谬赞。臣不过据实而言。\"他抬眸直视年轻君王,\"十年之约,魏国愿以臣之性命作保。但若齐国背约...\"
\"朕以天子之尊立誓。\"凌蕤突然打断他,从龙椅上站起身,\"十年之内,齐军绝不跨过淮河一步。\"他解下腰间玉佩递给侍从,\"此乃齐国传国玉璜,今日赠予温卿,以为凭证。\"
满朝文武哗然。那玉璜是历代齐皇信物,从未赐予外臣。温北君接过玉璜,触手生温,上面雕刻的螭龙纹与凌基玉佩如出一辙。
\"臣,谢陛下隆恩。\"他深深一拜,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只望陛下记得今日誓言,让两国稚子...都能平安长大。\"
凌蕤年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动容。他正要开口,杜典却突然挣扎着爬起:\"陛下不可!此人巧舌如簧,分明是要...\"
\"杜典!\"凌基终于出声,声音冷如寒冰,\"御前失仪,该当何罪?\"
金甲侍卫立刻上前,将瘫软的老臣拖出大殿。温北君望着杜典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这老匹夫当年在奏折中写的那句\"魏人狡诈,当尽诛之\"。
\"温卿。\"凌蕤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朕已命人在兰陵别苑备下酒宴,今晚为你接风。\"
温北君躬身谢恩,却在抬头时捕捉到年轻帝王眼中一闪而逝的怜悯。他忽然明白了——凌蕤知道此行是死路,那玉璜不过是给将死之人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