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傅公馆寿宴(2 / 2)

戏台上的武生正耍着花枪,处长被副官附耳低语引走。傅冬菊的团扇突然抵住林默后腰,扇骨里弹出的银针挑开他童子军领结,露出缝在里衬的微型底片。\"更衣室镜框后。\"她借着斟茶动作,将滚烫的茶汤泼在青瓷盏托上,釉面裂痕竟拼出\"太原兵工厂\"字样。

林默捏着被烫红的手指,他刚要起身,傅冬菊突然将整块核桃酥塞进他嘴里:\"慢些吃,仔心噎着。\"酥皮里夹着的青铜钥匙硌疼了牙床。

林默含着核桃酥,装作被噎到的样子,捂着喉咙发出“咳咳”声,借此掩盖自己将青铜钥匙藏入袖口的动作。他起身向傅冬菊示意去处理一下,便朝着更衣室走去。一路上,他留意着周围的眼线,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自然。

走进更衣室,林默迅速关上了门。他按照傅冬菊的提示,来到镜框后,顺利取出了微型底片。林默迅速将底片塞进钥匙孔。保险箱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夹层里滑出的不是文件,而是半块刻着\"冀热察\"的腰牌,边缘还沾着凝固的烛泪。可就在林默准备离开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林默心一紧,急忙躲进了一旁的衣柜里。

透过衣柜的缝隙,他看到处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处长目光在房间里扫视着,最后停留在了镜框上。他伸手取下镜框,仔细检查,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搜!”处长一声令下,手下们开始翻找起来。

林默在衣柜里大气都不敢出,心脏怦怦直跳,祈祷着不要被发现。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人在争吵。处长眉头一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林默等他们走远,才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出来,迅速离开了更衣室。

穿过垂花门时,林默数着廊柱上的弹痕。第七根柱子底部新刷的朱漆下,隐约可见半枚带血指印——与上周牺牲的交通员老周右手小指残缺形状吻合。他假装被石阶绊倒,将含化的饴糖粘在指印处,糖液遇血氧化后显出\"电讯科\"三个蓝字。

返回宴席途中,林默被傅冬菊截进耳房。她取下珍珠耳环在烛火上烤了烤,珠光褪去后露出微型地图:\"父亲的书房。\"地图上标注的博古架方位,正是三个月前军统搜查傅公馆时唯一未开启的密室。

\"家母最喜聪慧孩童。\"傅冬菊突然提高声调,丹蔻指甲在地图背面划出深痕。林默会意地掏出虎头帽里的弹珠,弹珠表面反光里映出窗外人影——军统特工正在修剪西府海棠的枝桠。

鎏金自鸣钟敲响酉时初刻,六十四盏琉璃宫灯次第点亮。临水轩的九曲回廊下,青瓷盏托盛着血燕羹在流水席间漂转,每经过声控地雷埋设处便稍稍停滞——这是傅家独创的宴席安检机关。池面倒映着哥特式彩窗与太湖石假山,中西合璧的奇景里藏着三组交叉狙击点。

八仙桌铺着苏绣台布,银筷架雕成微型高射炮形状。军统要员们举着鸡尾酒杯谈笑,身穿阴丹士林布的侍女端着漆盘穿行,盘底暗格渗出淡淡硫磺味——她们裙裾里都绑着德制袖珍手枪。

傅冬菊倚着湘妃竹帘,每当她轻摇团扇,胸针里微型相机便自动对焦,将宾客们举杯的角度转化为城防图坐标。鎏金自鸣钟整点报时之际,她突然失手打翻茶盏,滚烫的龙井在青石板上蒸腾出\"慎\"字水痕——这是提醒林默军统电讯车已驶入东跨院。

鎏金自鸣钟敲响戌时三刻,第三道热菜\"重整河山\"端上席面。这道用豆腐雕成烽火台的素斋,让第五兵团司令的筷子在半空顿了片刻——昨日战报显示,他麾下三个师刚在徐东防线被豆腐渣工事害得全军覆没。

\"听说长春的熊式辉部开始吃马料了。\"军需部长舀着鱼翅羹,汤匙在碗底刮出刺耳声响。他袖口的金纽扣映着吊灯,照出对面宪兵司令眼底的血丝——昨夜西直门军火库爆炸,失踪的二十箱美制雷管至今下落不明。

傅长官抚着青瓷酒盏上的弹痕——这是上月保定突围时留下的——突然说起太原的桂花陈酿:\"窖藏三年的最是醇厚,可惜今年雨水多了些。\"满座将领的酒杯同时轻颤,山西防线的缺口正随着共军攻势不断扩大,如同酒液在杯口摇晃的弧度。

\"陈总长的新婚夫人倒是体面。\"电讯处长晃着高脚杯,冰块的裂纹突然拼出\"永定门\"字样。众人哄笑间,窗外的探照灯扫过傅公馆围墙,照亮墙根新补的朱漆——那里藏着三天前学生游行留下的弹孔。

侍应生端上\"山河一统\"拼盘时,装甲兵总监的怀表突然停摆。镶嵌在表盖内侧的沈阳城防图微缩胶片,此刻正躺在地下党的密电室里。他叉起象征山海关的蜜汁火腿,刀刃切开的纹理恰与共军穿插路线重合。

\"美军答应再拨三十架野马战机。\"空军参谋总长擦拭着玳瑁眼镜,镜片反光在墙上游移,最终停在东跨院新建的防空洞通风口。他故意碰翻盐罐,洒落的盐粒在桌布上形成与锦州地形相似的放射状图案。

当最后一道\"日月重光\"甜品呈上时,傅冬菊的团扇在琉璃宫灯下轻摇。杨梅冰沙上的奶油党徽正在融化,滴落的殷红果汁顺着桌布蔓延,像极了军用地图上标注的徐蚌会战血刃轨迹。满座高官举着银匙的手悬在半空,仿佛被凝固在金陵总统府墙上的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