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盖掀开的刹那,米香混着鱼腥涌出后厨。林默往灶膛添柴时,听见前院传来汽车鸣笛声——三长两短,像是某种暗号。
何雨柱突然踢翻烧火凳:\"爹,那帮丘八又来了!\"话音未落,四个穿美式军呢大衣的军官已踹开后厨角门。为首的中校领章镶着金梅花,马靴上的冰碴在灶火里映出寒光。
\"王参议说犒劳弟兄们。\"中校的枪管挑起砂锅盖,蒸汽在他络腮胡上凝成水珠,\"这粥...\"
\"军爷稍候。\"何大清铁勺一横挡住枪管,\"给您备了什锦火锅。\"说着掀开地窖活板,冷气裹着二十个青花坛子窜上来。林默认出这是前日被稽查队截去的六条鲈鱼——鱼身腌在绍兴黄酒里,酒糟中掺着冰蟾散,鳞片竟还泛着鎏金色。
中校的副官突然用刺刀撬开坛封,刀尖剜起块鱼鳃肉就往嘴里送。何雨柱的拳头在围裙下攥得发白——那本是预备给东交民巷孤儿院的年礼。
\"报告长官,是四腮鲈!\"副官嘴角还挂着酒糟,\"跟军需处前天丢的那批...\"话没说完就被中校踹翻在地,马靴碾着他的手指:\"何师傅是王参议的贵客,能偷军粮?\"
林默瞥见地窖暗格里闪过紫光——半匹瑞蚨祥蜀锦盖着几个美制罐头,商标上的鹰徽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何大清不动声色挪步挡住视线,铁勺在铜锅边敲出脆响:\"劳驾军爷移步花厅。\"
火锅端上桌时,西花厅的西洋钟正敲响十下。中校的勤务兵突然抬进个铁皮箱,开锁时露出整箱中央银行封条的金条。王参议的文明杖在地毯上顿了顿:\"宋师长这是...\"
\"剿总刚批的冬装费。\"中校掏出手枪压在金条上,\"听说何师傅的冰蟾散能保鲜,借两坛子腌臜物。\"枪口有意无意扫过那尾带伤的鲈鱼。
火锅突然沸得厉害。何大清舀起勺汤,琥珀色汤液里沉着鱼脑冻:\"这汤头用着保定军校旧址挖出的汉砖煨的,水火中和,最解燥气。\"林默看见汤底沉着几枚带牙印的子弹头——正是那日稽查队用的美制弹壳。
觥筹交错间,副官醉醺醺摸向端菜的丫鬟。红绳在腕间勒出血印,描金漆盘里的鲟鱼子抖落在地。王参议的文明杖突然横在姑娘腰后:\"宋师长,您卫兵皮带扣松了。\"
众人哄笑时,林默看见中校的勤务兵正往火锅里倒粉末。冰蟾散遇热腾起青烟,醉虾在红汤里疯狂弹跳,溅起的油星子在将校呢大衣上烫出小洞。
何大清眼神一凛,但并未声张。他悄悄朝何雨柱使了个眼色,何雨柱会意,转身往后厨走去。
这时,宋师长哈哈笑着,夹起一只醉虾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后说道:“这冰蟾散果然神奇,让食物别有风味。”王议员也跟着附和。
何雨柱很快返回,手中多了一把特制的大勺。就在勤务兵准备再倒粉末时,何雨柱迅速用大勺搅拌火锅,看似不经意地搅乱了勤务兵的动作。
王议员皱了皱眉,看向勤务兵,勤务兵心虚地低下了头。何大清见状,赶忙笑着说:“军爷莫怪,这孩子许是心急想让各位尝鲜呢。”
王议员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追究。宴会终于接近尾声,宾客们陆续散去。林默等人开始收拾东西。林默小心地将剩下的食材归拢,何雨柱则忙着洗刷餐具。何大清默默地清点着厨房器具,目光不时扫向后厨角门,像是防备着什么。
当最后一件厨具洗净收好,何大清长舒了一口气。林默将用过的调料瓶一一盖上盖子,放进布袋里。此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何雨柱望着窗外发愁,这么大雪天赶路可不轻松。
“走吧。”何大清扛起装着炊具的箱子,率先往外走。林默和何雨柱赶紧跟上。踏出王府大门,一阵寒风吹来,林默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身后的王府逐渐模糊在风雪之中。突然,何雨柱小声嘟囔了一句:“今天可真是惊险。”林默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而何大清只是默默赶路,想着下次再有这种事可不能轻易应承下来了,毕竟这世道人心险恶,稍有不慎就可能惹上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