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贾家,贾张氏被林默那句“去派出所聊聊”狠狠堵了一夜,肚子里那股邪火非但没熄,反而像闷烧的灶膛,越憋越旺,烧得她心肝肺都疼。天刚蒙蒙亮,青石板路还泛着湿冷的潮气,她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裹着那件油渍麻花的旧棉袄,幽灵般晃荡出来。
她精准地“偶遇”了早起倒尿盆的二大妈。
浑浊的老眼四下乱瞟,压低了嗓门,那声音却足够让半条胡同听见:“哎哟喂,他二大妈,你瞅见没?老何家…啧啧,可了不得喽!”
二大妈端着尿盆,睡眼惺忪,一时没反应过来:“大清早的,又咋了?”
“呸!”贾张氏狠狠啐了一口,仿佛要把隔夜的晦气都吐出来,“何大清那老东西,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地里…哼!简直不是人!昨儿晚上在我家窗根底下,我听得真真儿的!那动静…臊死个人!”她故意做出夸张的捂耳朵动作,唾沫星子喷了二大妈一脸。
二大妈端着尿盆的手一抖,浑浊的液体险些晃出来,睡意瞬间飞了,眼睛瞪得溜圆:“不…不能吧?大清看着挺正派的…”
“正派?”贾张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能划破清晨的薄雾。
“装!都是装出来的!你想想,他一个鳏夫,家里没个女人,咋就忽然…那动静?”她故意含糊其辞,引人遐想,“这里头没点见不得人的脏事儿,鬼才信!说不定就是跟胡同口那个刚死了男人的李寡妇!或者轧钢厂里哪个不正经的女工!反正啊,老不正经!”她越说越激动,枯瘦的手指在空中乱点,仿佛要把无形的“脏事”戳到每个人脸上。二大妈被她喷得连连后退,脸上惊疑不定。
贾张氏像只嗅到血腥味的苍蝇,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胡同口磨剪子戗菜刀的老王头摊子前,几个等着磨刀的老娘们正闲磕牙,贾张氏立刻凑上去,添油加醋地重复她那套说辞,末了还神秘兮兮地补充:“那动静,啧啧,可不是一回两回了!老何头看着老实,骨子里骚着呢!你们可都留神点,别让自家爷们儿跟他学坏了!”
买菜归来的三大爷阎埠贵,刚在胡同拐角放下他那宝贝自行车,贾张氏便如影随形地贴了上去。阎埠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味和读书人特有的矜持探究。
“阎老师,您是文化人,您给评评理!”贾张氏一把抓住阎埠贵的自行车后座,唾沫星子几乎溅到他脸上,“这何大清,是不是太不像话了?啊?这作风…这名声…伤风败俗!带坏我们整个院的风气!您说说,这要搁过去,是不是得浸猪笼?”她故意把“浸猪笼”三个字咬得又重又响,引来旁边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侧目。
阎埠贵清了清嗓子,没有直接附和,但也没反驳,只是慢悠悠地说:“这个嘛…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过,贾大妈,无风不起浪啊。何大清同志这…是有点…引人遐想。”他这模棱两可、看似公允实则暗藏引导的话,无疑给贾张氏泼出的脏水又添了一把火。
傍晚时分,易中海背着手,一脸忧国忧民地从轧钢厂回来,刚踏进中院月亮门,就被守株待兔的贾张氏拦住了。
“他一大爷!您可算回来了!”贾张氏立刻换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您可得给我们全院人做主啊!这何大清…他…他简直无法无天了!”
易中海眉头微蹙,沉声道:“老嫂子,又怎么了?慢慢说,别嚷嚷。”他习惯性地想维持院里的和谐。
“还慢慢说?再慢点,咱们院的名声就全让他给败光了!”贾张氏一拍大腿,凑近易中海,压着嗓子却又能让附近几家都隐约听见,“一大爷,您是院里主心骨,您说说,何大清一个光棍汉,深更半夜…那动静…就在我窗户根底下!我这老脸臊得都没处搁了!他这是搞破鞋啊!这不是把咱们先进四合院的牌子往粪坑里扔吗?您管不管?”
易中海脸色一沉。他素来注重院里的名声和稳定,贾张氏这话正好戳中他的软肋。他沉吟片刻,语气严肃:“老嫂子,话不能乱说。这种事…有证据吗?看见是谁了?”
“证据?那动静就是证据!”贾张氏脖子一梗,“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哦不,他屋里就他一个光棍!能有啥好事?不是搞破鞋是啥?一大爷,您不能因为他是柱子爹就偏袒啊!这事关咱们全院人的脸面!您要是不管,我…我就去街道办,去厂里告他!告他生活作风败坏!”她祭出了杀手锏,知道易中海最怕事情闹大影响评先进。
易中海眉头锁得更紧,心里也犯嘀咕:难道何大清真不检点?他摆摆手,带着息事宁人的口吻:“行了行了,老嫂子,你也别上纲上线。这事…我会找大清谈谈。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以后别往外传,影响不好。”他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贾张氏的话,只是强调“影响”,这态度在贾张氏听来,更像是默认了她的指控需要“处理”。
恶毒的流言,如同被贾张氏这只毒蜘蛛奋力织就的粘腻蛛网,带着腐臭的气息,迅速在四合院周围的胡同里弥漫、粘连。那些捕风捉影的“听说”、添油加醋的“据说”、恶意揣测的“肯定”,在井台边、在菜市场、在院门口乘凉的板凳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最终发酵成一股汹涌的暗流。
“听说了吗?何大清…啧啧,老不正经!”
“可不嘛!贾张氏亲耳听见的!就在她家窗户底下!动静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