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被瞬间打破!
程长赢反应快如闪电!他一把抓起那本沉甸甸的深蓝账本,顾不上掉落的便签纸,像猎豹般冲向门口。几乎在他夺门而出的同时,走廊两侧几扇紧闭的门猛地被撞开!
“操!拦住他!”
“妈的!敢动鼎鑫的东西!”
三四个彪形大汉从不同的房间里冲了出来,个个面目凶狠,裸露的手臂上刺着狰狞的纹身。其中一个光头格外显眼,脸上横亘着一条蜈蚣似的刀疤,眼神暴戾。正是赵天雄手下最臭名昭着的打手头目,道上人称“刀疤强”!
刀疤强一眼看到程长赢怀里的深蓝账本,眼珠子瞬间充血:“给老子剁了他的手!”
程长赢没有丝毫犹豫,在狭窄的走廊里猛地将旁边一个半人高的绿色金属垃圾桶狠狠踹倒!里面堆积如山的废纸、快餐盒、饮料瓶轰然倾泻而出,如同垃圾瀑布,瞬间阻断了最近的追击路线。腐烂的酸臭味弥漫开来。
“咳咳…妈的!”冲在最前面的打手被劈头盖脸的垃圾砸中,脚下打滑,狼狈不堪。
程长赢利用这短暂的混乱,转身就向楼梯口狂奔。沉重的账本像块冰冷的铁砣压在他的臂弯里。
“废物!后面包抄!”刀疤强的咆哮在身后响起,带着气急败坏的狂怒。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方和下方同时传来!他们不止一层楼有人!
程长赢的心沉到谷底。唯一的出口被堵死了!他目光急速扫视,瞥见走廊侧面一扇锈迹斑斑、贴着“设备重地 闲人免进”的铁门。生死一线,他猛地撞开那扇虚掩的铁门,冲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设备平台,堆放着布满灰尘的旧空调外机和一些废弃管道。一股浓重的机油和铁锈味。平台边缘是低矮的水泥护栏,下面就是大楼的后巷。后巷里,一辆破旧的蓝色压缩式垃圾车正停在那里,穿着橙色工装的清洁工背对着车尾,费力地将几个黑色大垃圾桶往车上挂。
楼梯口沉重的脚步声和刀疤强凶狠的叫骂已经逼近铁门!
没有退路了!
程长赢冲到平台边缘,向下望去。垃圾车的后斗敞开着,里面已经堆了小半车散发着恶臭的压缩垃圾块。他深吸一口气,浓烈的腐臭直冲鼻腔。就在刀疤强那布满横肉的脸出现在铁门口,狞笑着扑过来的瞬间——
程长赢抱着那本深蓝色的账本,纵身一跃!
砰!
身体重重砸进冰冷、黏腻、散发着刺鼻酸腐气味的垃圾堆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是错了位。恶臭瞬间将他淹没。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深深埋入那些湿滑腐败的垃圾块中。
“人呢?妈的!跳下去了?”刀疤强的怒吼从上方平台传来。
“强哥,下面有垃圾车!”一个小弟喊道。
“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账本必须拿回来!”刀疤强咆哮着,脚步声咚咚咚地冲下楼梯。
程长赢蜷缩在恶臭冰冷的垃圾深处,屏住呼吸,心脏疯狂跳动。他能清晰地听到垃圾车外鼎鑫打手们粗暴的叫骂声和翻找附近垃圾桶的哐当声。一只穿着脏污运动鞋的脚甚至踢到了垃圾车的外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妈的,臭死了!那小子真跳这里面了?”一个打手捏着鼻子抱怨。
“少废话!翻!”刀疤强的声音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清洁工不耐烦的吼声:“喂!搞什么名堂!让开让开!收垃圾呢!挡着路找死啊?”伴随着垃圾车引擎粗暴的启动轰鸣声。
“操!”刀疤强似乎骂了一句。垃圾车的巨大压缩装置开始发出沉闷的液压轰鸣,车身震动起来。车斗开始缓缓上升,准备闭合压缩。
“强哥,这…这要压进去…”小弟的声音带着惧意。
刀疤强看着那缓缓闭合、散发着地狱般恶臭的垃圾车斗,又看看周围一无所获的手下,脸色铁青地啐了一口浓痰:“妈的!算那杂种命大!走!他跑不远!通知所有场子,给老子刮地三尺也要把他翻出来!那账本……”他眼中凶光毕露,“必须找回来!不然赵总扒了我们的皮!”
沉重的脚步声骂骂咧咧地远去了。
垃圾车斗彻底闭合,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压缩装置发出巨大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挤压声。程长赢感到四周的垃圾块正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压紧,冰冷的黏腻物质紧贴着他的皮肤,恶臭无孔不入。他死死护住怀里的账本,如同护住最后的希望火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压缩声停止了。垃圾车颠簸着开动起来。程长赢在令人作呕的黑暗中摸索着,终于触碰到车斗内壁上一个冰冷的金属扳手。他用尽全身力气,在车辆转弯减速的瞬间,猛地扳开了紧急卸料口的插销!
哗啦——!
一小股压缩后的垃圾块混合着恶臭的液体,从卸料口喷涌而出,溅落在一条僻静无人的后巷角落。程长赢像条泥泞的鱼,狼狈不堪地从那个狭小的口子里挣扎着爬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他大口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相对清新”的空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他低头看向怀中,那本深蓝色的账本依旧在,但边角已经被垃圾渗出的污液浸染成深褐色,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他挣扎着靠墙坐起,用颤抖的手指翻开那如同千斤重的账本。当翻到记录着“渔夫”和“海产通道”等关键信息的那几页时,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几页纸的边缘,赫然残留着被某种高温轻微灼烧过的焦黄卷曲痕迹!纸张变得脆弱,字迹边缘模糊,仿佛被无形的火焰舔舐过。
是刚才混乱中掉落的便签纸!那张画着鱼形符号的纸!它引燃了?还是某种自毁装置?程长赢猛地回想起自己弯腰去捡时,似乎瞥见桌下垃圾桶里有一星极其微弱的、诡异的暗红火光一闪而逝!当时情势危急,根本无暇细想!
是烟头?还是别的什么?
最关键的信息,指向那个神秘代号“渔夫”的核心证据,就在这几页纸上,被毁了!只留下这些模糊的焦痕和残缺的字句!
冰冷的夜风吹过湿透的衣服,程长赢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一种比刚才被刀疤强追杀时更深的寒意,从骨髓里渗透出来,迅速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看着那几页焦黄的残迹,眼神一点点沉下去,最终凝结成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那里面翻涌的不再仅仅是愤怒,而是某种洞悉了黑暗冰山一角后,更为凝重、更为决绝的东西。
他慢慢抬起头,望向鼎鑫资本那栋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般蛰伏的旧楼轮廓,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赵天雄……”他低声自语,声音嘶哑却带着钢铁般的硬度,“‘渔夫’……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将那本散发着恶臭、记载着罪恶与阴谋也铭刻着关键缺失的账本,死死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那里,一颗心在黑暗中,正为复仇与真相而猛烈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