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轻柔得如同月溪镇夜晚的薄雾。
“夜雨先生,药材准备好了。”
是范克里夫那个所谓的“夫人”。
“我给你送进来。”
夜雨眉峰微蹙。
动作倒是快,快得有些不寻常。
他清楚记得自己下过命令,没有他的传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这间临时改造的“病房”。
尤其是存放着他“珍贵药材”的地方。
这个女人,果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躺在简易木床上,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许的范克里夫。
那是他之前用一些普通草药混合了微量镇定剂的效果,暂时缓解了痛苦,制造了病情好转的假象。
“夫人请稍等。”
夜雨扬声回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走到门口,并未立刻打开,而是隔着门板说道。
“大人刚刚睡下,不便打扰。”
“药材放在门口就好,我稍后会去取。”
门外的女人沉默了片刻,那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也好,那你记得取用。”
“大人还需要你多多费心。”
脚步声轻轻远去。
夜雨靠在门板上,耳朵贴着粗糙的木头,听着那脚步声消失在通道的拐角。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女人越是表现得体贴入微,就越是可疑。
一个真正的关心丈夫的妻子,在听说丈夫睡下后,多少会流露出一点欣慰或者担忧,而不是这种平静无波的反应。
接下来的几天,夜雨以需要安静环境配制“特效药”为由,将范克里夫的“病房”彻底变成了禁区。
除了他自己,只有得到他明确许可的喽啰才能靠近送些食物和水。
他在营地里放出风声。
“大人的伤势,内有邪祟侵蚀,寻常药物只能治标,无法除根。”
这话半真半假。
范克里夫的伤势确实严重,但所谓的“邪祟”,更像是他为了引蛇出洞而撒下的诱饵。
“我需要一种蕴含着强大圣光力量的药剂,才能彻底净化邪祟,根治大人的伤病。”
他对刀疤脸牛头人,还有几个迪菲亚的小头目如此解释。
他的表情严肃,语气凝重,带着一种“专业人士”才有的自信。
“这种药剂非常稀有,制作也极为困难。”
“我会联系我以前在暴风城认识的一位牧师朋友。”
“如果他答应帮忙,大概需要几天的时间。”
刀疤脸牛头人等人将信将疑,但赫伯特那条逐渐康复的腿是最好的证明。
加上范克里夫的情况确实没有明显恶化,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夜雨。
毕竟,现在他是营地里唯一的“神医”。
喽啰:这小子口气不小啊,还圣光药剂?他以为他是乌瑟尔吗?
几天后,夜雨果然如约“收到”了来自“牧师朋友”的支援。
四个沉重的木箱子被两个喽啰费力地抬进了营地深处,夜雨指定的那个临时仓库。
箱子看起来很普通,就是常见的装货木箱,上面钉着木条,封得严严实实。
“都小心点!”
夜雨亲自监督,表情严肃得像是里面装着的是国王的珠宝。
“这可是救命的东西,碰坏了你们担待不起!”
喽啰们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搬运时更是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喽啰2:装神弄鬼,我看那箱子里就是些烂木头。
箱子被妥善安置在仓库的角落。
夜雨又煞有介事地在仓库门口布置了一些“警戒措施”——几根缠着布条的细线,以及洒落在地上的草灰。
看起来简陋得可笑,但在这些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的强盗眼里,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好了,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准靠近这个仓库。”
夜雨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守卫仓库的喽啰命令道。
“尤其是晚上。”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里面的圣光药剂对黑暗和邪恶的气息非常敏感,任何打扰都可能让药效失效。”
做完这一切,夜雨便离开了仓库区域,回到了范克里夫的“病房”。
他知道,鱼饵已经撒下,接下来就是等待鱼儿上钩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表现得和平常一样,继续“照料”范克里夫,不引起任何怀疑。
夜深人静。
月溪镇地下矿道的空气浑浊而压抑,只有巡逻火把偶尔跳动的光芒,以及远处矿镐敲击岩石的沉闷回响。
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喽啰,来到了临时仓库外。
正是范克里夫那位温柔贤淑的“夫人”。
此刻,她脸上早已没了白日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贪婪。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门口那些简陋的“警戒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雕虫小技。
她身形如同鬼魅般,轻易地绕过了那些布置,没有触动任何一根细线,没有踩乱一点草灰。
仓库的门锁对她来说形同虚设。
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金属摩擦声,门被悄然推开。
一股淡淡的木头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的目光立刻锁定了角落里那四个木箱。
圣光药剂?
真是可笑。
凡人的力量,也敢妄称“圣光”?
不过,如果真有一丝那种令人厌恶的力量,提前将其污染,或者干脆毁掉,总是没错的。
绝不能让范克里夫这个棋子恢复过来,打乱了主人的计划。
她缓步走到第一个箱子前,箱体沉重,密封得很紧。
她伸出看似纤细的手指,指甲却在昏暗中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轻轻一划,钉住箱盖的木条便无声地断裂开。
她掀开了箱盖。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药剂瓶,只有一个制作粗糙的假人,穿着破烂的布衣,脸上画着滑稽的表情。
就在箱盖完全打开的瞬间,假人内部似乎有弹簧被触发。
“砰!”
假人猛地弹了起来,张开的大嘴里发出一连串尖锐而单调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回荡,显得异常刺耳。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了一小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恼怒。
哼!拙劣的计谋。
用这种东西来吓唬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走向第二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