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伊丽莎从他身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公爵说到这里,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带着一丝后怕。
“她看起来……和生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动作有些僵硬。”
“‘亚伯利用炼金术让伊丽莎复活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这句话。”
“这个消息像瘟疫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夜色镇。”
“起初是震惊,然后是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复活死者,这是连圣光都难以触及的禁忌领域,一个凡人炼金师怎么可能做到?”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那段时间,镇上的气氛非常诡异。人们远远地避开亚伯克隆比的小屋,私下里议论纷纷。”
“有人说亚伯克隆比是天才,创造了奇迹。”
“更多的人说他亵渎了亡者,触碰了不该触碰的力量,迟早会遭到报应。”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公爵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复活’的伊丽莎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她不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变得……狂躁,充满攻击性。”
“最终,守夜人不得不介入。”
“第一次冲突,他们没能彻底杀死她。
或者说多亏你的帮助,亚伯克隆比又用某种方法让她‘复原’了。”
夜雨撇了撇嘴
“第二次,你知道的,守夜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终于结束了这场噩梦。”
“他们烧毁了那间屋子,把骨灰埋了起来。”
“至于亚伯克隆比……他彻底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多数人都相信,他被自己复活的怪物妻子给撕碎了,在那间充满血腥的小屋里。”
公爵的故事讲完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那座老旧的座钟,依旧在发出单调的滴答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夜雨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圣契。
镇长的叙述,与他在酒馆听到的版本大同小异,但更加详细,也更能感受到当事人的情感变化。
一个痴情的炼金师,痛失所爱,试图逆转生死,最终玩火自焚。
听起来是一个完整的悲剧。
但是……那股精纯的邪能呢?
那绝不是普通炼金术或者亡灵法术能够解释的。
还有亚伯克隆比对威尔斯伯爵的怨毒。
仅仅是因为伯爵可能存在的漠视或者阻挠?似乎不足以支撑他进行如此疯狂和禁忌的实验。
“公爵大人,”夜雨打破了沉默,“您提到伊丽莎得的是一种‘奇怪的病’,迅速衰弱下去。有没有更具体的描述?”
公爵皱着眉头,努力回忆。
“具体的……很难说清。亚伯克隆比把她保护得很好,后期几乎不让外人探视。”
“只是听当时冒险送过几次食物的邻居说,伊丽莎后期非常畏光,皮肤上出现了一些……暗色的斑点,而且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时而清醒,时而胡言乱语。”
畏光,皮肤异变,精神错乱……
夜雨心中一动。
这些症状,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疾病。
倒像是……某种诅咒,或者能量侵蚀的后果。
“亚伯克隆比在伊丽莎生病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得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夜雨换了个角度追问。
公爵摇了摇头。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亚伯克隆比虽然住在镇上,但他的生活圈子很窄,除了购买必要的材料,很少与外界打交道。”
“不过……”公爵似乎想起了什么,“在他妻子生病前大约半年,他似乎收到过几次从暴风城寄来的包裹。”
“包裹很大,很重。邮差还抱怨过几次。”
“有人好奇问起,亚伯克隆比只说是订购的一些稀有炼金材料和设备。”
“当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是炼金师。”
暴风城寄来的包裹……稀有材料和设备……
夜雨的眼神锐利起来。
时间点对得上。
如果有人想引诱亚伯克隆比走上邪路,提供技术支持和关键材料,是最高效的方式。
而暴风城……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伯爵。
那位在暴风城高层长袖善舞,实际身份却是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的伪装者。
以她的身份、资源和阴谋手段,完全有可能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引诱一个绝望的炼金师触碰禁忌力量,制造混乱,腐化人心,这完全符合黑龙军团的行事风格。
憎恶体内的邪能,或许就是来自这些“稀有材料”?
伊丽莎的“怪病”,会不会也与此有关?是被实验的副作用波及,还是某种更恶毒的诅咒?
夜雨站起身。
“感谢您,公爵大人。您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
公爵疲惫地摆了摆手。
“希望这些能对你有所帮助,圣骑士。”
“只是,亚伯克隆比的小屋已经烧毁了,恐怕很难再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还是想去看看。”
夜雨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中的决心不容置疑。
他必须亲自去那片废墟确认一下。
离开镇政厅,夜雨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着镇子边缘,那片如今令人避之不及的区域走去。
越靠近那片废墟,空气似乎就越发阴冷。
周围的树木也显得更加扭曲,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仿佛凝固的痛苦呼喊。
地面是烧焦的黑色。
曾经的小屋只剩下一些黢黑的残垣断壁,以及散落一地的木炭和灰烬。
风吹过,卷起细碎的黑色粉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那块简陋的墓碑歪歪斜斜地立在废墟旁。
“亚伯克隆比与伊丽莎长眠于此。”
“愿炼金术的疯狂,与他们一同安息。”
冰冷的刻字,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扭曲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