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羊毛编织成巨大的哈达,缀满玛瑙与绿松石,浩浩荡荡赶往英王临时驻扎的营帐。
老萨满在祭坛前吟诵古老的祝祷词,将新煮的玉米酒洒向天空:“长生天派来的使者啊,您带来的金色粮食,比最肥美的羊羔更珍贵!”
祭祀结束后,牧民们自发组成马队,护送粮车穿越戈壁,马蹄声与驼铃交织成感恩的乐章。
京城的御书房内,朱元璋反复摩挲着西北送来的万民折。
泛黄的宣纸上,密密麻麻按满了血红的手印,还有孩童用木炭歪歪扭扭画的太阳与麦穗。
当看到“愿英王寿与天齐”的祝祷时,这位历经百战的帝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因用力攥紧奏折而发白。
一旁研磨的小太监看见,陛下浑浊的眼眶里,有泪光在烛火下闪烁。
“传旨,”朱元璋声音沙哑,“赐英王朱文正良田万亩,黄金千两...再拨工部能工巧匠,赴西北修建‘惠民祠’。”
话落,他盯着案头新绘的《农桑图》,图中红薯藤蔓缠绕着玉米秸秆,在画师笔下化作守护大明的祥瑞图腾。
然而,感恩的浪潮背后,暗流悄然涌动。长安城的茶楼酒肆里,说书人敲着醒木,将英王的事迹编成传奇。
“您可知那红薯为何甜如蜜?”说书人卖着关子,“那是英王殿下取心头血浇灌的!”
这样的传言越传越广,甚至有百姓坚信,英王的诞辰能让枯木逢春。
这些话传到宫中,太子朱标的书案上,不知何时多了张匿名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功高震主,古之忌也”。
远在南洋的朱文正却对这些浑然不觉。他踩着沾满泥浆的布靴,穿梭在新开垦的田地里。
三个月后,惠民祠落成。青瓦白墙的建筑飞檐斗拱,正中的汉白玉雕像栩栩如生。
开光那日,方圆百里的百姓蜂拥而至,有人背着新收的红薯,有人提着陶罐装的玉米酒,将祠堂前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一位瞎眼老丈在孙子搀扶下,颤巍巍摸向雕像的面容:“这手,和给我喂粥的手一样暖...”话音未落,人群中已是哭声一片。
此时的朱元璋站在紫禁城城楼,望着南方天际的阴云。
礼部呈上的奏折里,详细记录了惠民祠的盛况,甚至提到有百姓提议将英王生辰定为“粮神节”。
他摘下腰间的玉佩,那是朱文正幼时最喜欢把玩的物件,如今触手生凉。
“去把太子叫来。”他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
西北的晚风掠过惠民祠的铜铃,清脆的声响中,百姓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火堆里烤着新挖的红薯,香甜的气息混着玉米酒的醇香,飘向缀满繁星的夜空。
一个孩童,在人群中穿梭欢笑。他不知道,这个夜晚,有人因感恩而狂欢,有人因忌惮而难眠,而那些被称作“菩萨粮”的作物,正悄然改变着大明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