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焰重燃
杭爱山北麓的夜风裹挟着砂砾,狠狠砸在瓦剌残部临时搭建的牛皮帐篷上。断刃残戟堆成的简易了望塔下,老瘸腿的马夫哈木尔正用龟裂的手掌摩挲着铜铃——那是女汗王阿依娜亲赐的信物,此刻却被汗水浸得发烫。
“哈木尔爷爷,塔塔尔人的炊烟又近了三里!”十二岁的小斥候裹着破旧的狼皮袄,冻得通红的手指指向西北方。灰黑色的烟雾在暮色中翻涌,像极了三个月前那场让瓦剌精锐尽丧的恶战。
老哈木尔将铜铃系在瘸马脖颈上,铃铛发出微弱而清脆的声响,惊起一群栖息在枯槐树上的乌鸦。他望着士兵们用兽皮修补破损的盾牌,年轻战士们眼神中虽有疲惫,却依然闪着不屈的光。忽然,他注意到角落里蜷缩着的巫医学徒,那孩子正小心翼翼地将捣碎的艾草与某种紫色粉末混合。
“小古丽,你在捣鼓什么?”哈木尔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腐木铺就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小古丽慌忙用布巾盖住陶碗:“是...是师父教我配的止血药。”她垂眸时,发间的银饰轻轻晃动,那是瓦剌巫医特有的标识。
哈木尔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粗糙的手掌下能感受到孩子微微的颤抖:“别瞒我了。自从女汗王被囚,你师父每日都在研究塔塔尔萨满的蛊术痕迹。这紫色粉末,是能解噬魂蛊的紫背天葵吧?”
小古丽的眼眶瞬间湿润:“爷爷,师父说塔塔尔人用的是南疆巫影春瘴,他们的夜影粉根本不是致盲药,而是瘴气的引媒!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她哽咽着,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正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沉闷的马蹄声,瓦剌残部的战马纷纷嘶鸣,脖颈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与哈木尔手中的铃铛遥相呼应。守营的士兵们立刻握紧武器,严阵以待。
“报——!”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策马冲进营地,“塔塔尔先锋部队已抵达山口,约三百骑兵,携带诡异的黑色粉末!”
老将巴图鲁拄着断矛站起身,布满伤疤的脸上看不出惧意:“传令下去,按第三套方案迎敌。让弓箭手准备浸了艾草汁的箭矢!”他转头看向小古丽,“孩子,你师父的药,能在半个时辰内准备好吗?”
小古丽坚定地点头:“能!只要有足够的紫背天葵和艾草!”她提起药筐,朝着营地后方的药田跑去,月光洒在她单薄的背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当塔塔尔的骑兵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时,瓦剌残部的营地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士兵们高举绘有银狼图腾的残破旗帜,战鼓声震耳欲聋。巴图鲁看着士兵们眼中燃起的斗志,想起女汗王常说的话:“真正的勇士,不是永不倒下,而是倒下后依然能握紧手中的刀。”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浸了艾草汁的箭矢划破夜空,在接触到塔塔尔士兵携带的黑色粉末时,竟腾起奇异的金色火焰。那火焰遇风即燃,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吞没。塔塔尔人惊慌失措,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原本以为必胜的夜袭,此刻却变成了噩梦。
与此同时,小古丽带着学徒们穿梭在营地中,将调配好的草药分发给每一位士兵。“涂在口鼻处,能防瘴气!”她大声喊道,稚嫩的声音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镇定。
战斗持续到黎明时分,塔塔尔先锋部队死伤惨重,被迫后撤。瓦剌残部的士兵们看着满地狼藉,疲惫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哈木尔抚摸着瘸马脖颈上的铜铃,仿佛听见了女汗王的声音:“告诉大家,瓦剌的狼,永远不会被轻易驯服。”
而在地牢深处,阿依娜握紧老巫医留下的银鳞蛇。她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出地牢,带领瓦剌残部真正实现逆风翻盘。蛇信吞吐间,她仿佛看到了杭爱山北麓燃起的金色火焰,那是希望的光芒,也是瓦剌重生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