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战争罪行12(2 / 2)

\"那是在几个月前——\"

泰兰德突然抬起缀满月光的衣袖:\"若法庭允许,\"她的声音如银铃截断湍流,\"我提议启用时光之相重现现场。\"

王子瞳孔骤缩。原来青铜龙的魔法造物是为此刻准备的。

\"这真的有必要吗?\"他脱口而出,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些被金钟声唤醒内心黑暗的惨状仍历历在目,光是想象重现那个瞬间就让他呼吸困难。

大祭司手腕上的月刃吊坠泛起柔光:\"请放心,殿下。\"她转向法庭,\"我已与克罗米详细校验过这段影像。虽然能完整呈现事件,但钟声的腐化效果不会再现。\"

\"愿圣光垂怜。\"安度因低声呢喃,却突然被骨骼深处的剧痛击中。他的身体竟比意识更先抗拒这段回忆,冷汗浸透的衬衣贴在背上像第二层皮肤。当他抬头寻求慰藉时,潘达利亚至尊天神的雕像正散发着静谧的光辉。

\"那么,\"泰兰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能否先为法庭描述即将看到的场景?\"

安度因的舌尖尝到血的味道。他凝视着雪怒大理石雕琢的利爪,开始用语言编织那个噩梦:

\"那是影踪派禅院最深的圣所...\"少年的声音逐渐平稳,每个词都像在揭开结痂的伤痕,\"加尔鲁什用染血的斧柄敲响了上古神器...金钟的声波具象成金色浪潮...被波及者内心的黑暗会...\"

他突然顿住。陪审席上血精灵的代表正不自觉地抚摸左臂——那里曾有过被遗忘者的咬痕。安度因这才惊觉,即将展示的不仅是历史,更是照见每个人内心阴影的明镜。

\"天神金钟...\"安度因的指尖在证人席扶手上划出无形的符文,\"由魔古族铸造,雷神那个暴君为它命名。这件神器的设计初衷就浸透着残酷——它的钟声能扭曲心灵,将愤怒与仇恨转化为狂暴的力量。\"

法庭四壁的魔法火炬突然摇曳,将王子消瘦的侧影投在翡翠梦境风格的彩窗上。他看见陪审席上的暗夜精灵们交换着眼神——正是他们将这件凶器从达纳苏斯的禁库中秘密转移。

\"就像双刃剑,\"安度因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它索取的代价远比赐予的更可怕。当联盟发现它时...\"他的视线与吉安娜短暂相接,女法师的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塞拉摩的徽记,\"肯瑞托的封印本应让它永远沉睡。\"

泰兰德月光般的银发无风自动:\"听起来这是件足以改变战局的武器。\"

\"直到被遗忘者的药剂师破解了结界。\"王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仿佛吸入了一口潘达利亚的毒雾。当他放下掩唇的手帕时,上面赫然有点点金屑——那是当年钟声在他肺叶中留下的伤痕。

全息影像开始在空中流转,展现出安度因未曾亲见的场景:血精灵盗贼在阴影中穿行,他们的匕首滴落着破解封印的药剂;加尔鲁什的库卡隆卫队如黑色潮水般涌入圣殿,兽人战靴碾过熊猫人僧侣的躯体。

\"而潘达利亚的智者们铸造了另一件神器...\"安度因的声音突然注入力量,像黎明穿透乌云,\"和谐之锤的碎片指引我穿越翡翠林与昆莱山——\"

影像突然切换到令所有人窒息的画面:年轻的王子独自站在环形山巅,手中重铸的神器与穹顶垂下的金钟形成完美对称。这个构图如此神圣,仿佛泰坦绘制的命运蓝图。

\"我必须独自面对。\"他说这话时,全息影像里的自己正被金钟声波掀翻在地。现实中的安度因不自觉地按住肋部——那里的骨头曾三次断裂又愈合。

当克罗米操纵的影像展现加尔鲁什高举血吼的画面时,法庭突然爆发出惊呼。兽人战士的皮肤正在龟裂,金色能量从裂缝中迸射,但全息影像巧妙避开了最残酷的部分——那些被钟声腐蚀成行尸走肉的士兵们。

安度因突然站得笔直:\"请仔细看这里。\"他指向影像中某个角落,\"当钟声第三次回荡时,连翡翠林的树木都开始枯萎。这才是他真正的罪——\"王子的声音第一次染上锋芒,\"不是追求力量,而是甘愿让整个世界陪葬。\"

全息影像中的加尔鲁什与此刻被告席上的兽人判若两人。画面里他如青铜浇筑的战争图腾般矗立在魔古山宝库前,天神金钟投下的阴影却仍能将他的身形吞噬。钟体上狰狞的魔古浮雕与底部尖刺在魔法投影中泛着不祥的光泽,而兽人仰天咆哮时露出的獠牙,竟与那些尖刺诡异地相似。

\"我们是部落!\"影像中的声波震得法庭彩窗嗡嗡作响,\"我们永不屈服!\"加尔鲁什的肌肉在金色能量流中痉挛,安度因注意到他颤抖的手指——那并非恐惧,而是嗜血的战栗。当兽人逐条列举要摒弃的\"弱者情感\"时,他的每根血管都在亢奋地跳动。

王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掌心传来的刺痛。指甲已嵌入血肉,但更深的疼痛来自记忆——当年站在钟下的加尔鲁什也是如此癫狂,而此刻全息影像正残酷地放大每个细节:兽人眼中爆裂的血丝,钟声震起的碎石在他皮肤上划出的血痕,还有那把被能量场扭曲得如同活物的血吼战斧。

影像切换到安度因冲入战场的瞬间。年轻的王子此刻在证人席上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全息画面里的自己站在兽人与金钟之间,白金色盔甲让他看起来像柄将熄的火炬。这个对比如此鲜明:一边是肌肉虬结的战争机器,一边是未长开的少年身形;一边是沸腾的狂暴能量,一边是圣光微弱的涟漪。

\"加尔鲁什,住手!你根本不明白这口钟的力量!\"全息安度因的喊声在法庭穹顶回荡。影像精确捕捉到兽人转身时眼中闪过的错愕,随即化作狰狞的愉悦。当加尔鲁什发现唯一的阻碍竟是这个瘦弱人类时,他喉间滚动的笑声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

\"所以瓦里安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全息投影的声波震落了几片陪审席上的羽毛笔,\"你倒是急着送死!\"

泰兰德适时冻结了画面。这个暂停如此巧妙,让所有人得以看清安度因当时绷紧的下颌线——那不是无畏,而是将恐惧锻造成决意的证明。

\"殿下,这堪称英勇的壮举。\"大祭司的声音像月光抚过冰面。

证人席上的安度因却低头凝视自己如今修长的手指:\"勇气...从来不是没有恐惧。\"他抬起眼睛,圣光在那对蓝眸中微微荡漾,\"而是明知恐惧仍要前行。那天我带着满口袋的和平条约碎片...和一把注定寡不敌众的锤子。\"

旁听席最前排,瓦里安·乌瑞恩突然像被长矛刺中般绷直身体。没人注意到老国王眼中闪过的水光——全息影像此刻正切换到安度因举起和谐之锤的特写,那姿势与他母亲当年举起洛萨之剑的姿态惊人地相似。

泰兰德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她很快恢复镇定,露出温柔而真挚的微笑。

\"啊,即便心怀恐惧,你依然选择直面邪恶。这才是真正的勇气。\"她和蔼地说道。

安度因脸颊微红,但仍坚定回应:\"是的,我绝不能放任加尔鲁什实施他的计划。\"

泰兰德向克罗米示意,时光幻象继续流转。

\"我发誓绝不会让你得逞!\"年轻的安度因高声喊道。

加尔鲁什只是冷笑:\"尽管试试。\"

兽人首领心知肚明——这位王子既无力阻止他再次敲响煞钟,也不可能抢先触及神器。于是他继续嘲弄着安度因。

随着又一声摄人心魄的钟鸣,剑圣伊希成为了新的牺牲品。兽人战士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身躯在喷涌而出的黑暗能量中扭曲——那是潘达利亚人称为\"煞\"的具象化负面情绪:憎恨、恐惧、疑虑与绝望。时至今日,那痛苦的惨叫仍令安度因心如刀绞。

\"太痛苦了!\"向来最能忍耐的伊希竟发出哀嚎,\"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幻象中的安度因与法庭上的安度因同时目睹了剑圣的癫狂。被惨叫声吸引的部落成员陆续从魔古山宝库深处赶来,却被迫与发狂的战友厮杀。

\"停一下。\"泰兰德请求道,\"安度因王子,为何不在当时或更早摧毁煞钟?\"

\"谐律之锤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贸然出手只会错失良机,我必须等待最佳时机。至于刚才那个时刻...\"安度因顿了顿,\"我在犹豫谐律之锤会对伊希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你是在担心那个兽人的安危?\"

安度因露出诧异的神色:\"这有什么问题吗?\"

泰兰德凝视他良久才回过神来,对克罗米说:\"继续。\"

幻象中,加尔鲁什命令剑圣继续战斗、驾驭煞能,但被负面情绪吞噬的伊希最终跪倒在地,喘息着忏悔:\"大酋长...我...让您失望了。\"

加尔鲁什走到垂死的战士面前,冷酷地回答:\"确实如此。\"

这一幕令安度因怒不可遏。所有人都看到伊希如何竭力对抗无法掌控的力量,可这位为取悦酋长而牺牲的战士,换来的只有冷酷的评判。当注意到被告嘴角若隐若现的得意笑容时,王子攥紧的拳头让旧伤再次刺痛起来。

\"你的干涉让我损失了优秀战士,王子。\"幻象中的加尔鲁什说道,\"你要用性命偿还。\"

\"你错了,加尔鲁什。\"安度因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年轻。

幻象中的王子向前冲去,在心中向圣光默默祈祷:愿逝者安息,愿这一击正中目标。谐律之锤重重砸在神圣之钟上,完美无瑕的钟面顿时裂开巨缝。加尔鲁什被震耳欲聋的钟声逼得踉跄后退,而转身的安度因脸上正闪耀着希望之光——

\"去死吧,小狗!\"恢复清醒的加尔鲁什突然扑来,目标却不是安度因,而是那座永远无法再召唤煞能的神器。

随着青铜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安度因开始了可怕的苦难。那些至今仍会在噩梦中刺伤他的碎骨之痛,让他此刻几乎窒息。

他最后的记忆是在熊猫人僧侣营地苏醒,见到救他一命的恩师维伦。但时光幻象揭示了更多真相——令他惊讶的是,加尔鲁什竟显得懊恼而非欣喜,即使他刚刚终结了宿敌之子的性命。

\"我对这件神器了解不足。\"他喃喃自语,\"意志薄弱者无法驾驭煞能,但我可以。\"

在场者噤若寒蝉。最终加尔鲁什挥了挥大手:\"至少解决了那个王子。这下暴风城的老狮子该学会三思而后行了。\"说罢便皱眉返回地宫。

幻象消散。安度因困惑于加尔鲁什当时的表情,此刻被告同样深锁眉头的神情更令他心生疑窦。就在他试图从兽人黄色的眼瞳中寻找答案时,泰兰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祝掌门,接下来由您询问。\"她后退半步,向暴风城王子行礼时,明媚的双眸中流转着温柔。安度因报以浅笑,努力平复心绪。现在轮到贝恩·血蹄提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