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玛伊芙,若能相助我绝不推辞。你说得对,伊利丹势力日益壮大,但我不愿让这样的敌人盯上泰拉尔。\"
\"你在畏惧。\"
\"坦然承认并不可耻。不过我的恐惧另有缘由。\"
\"恐惧就是恐惧。一旦屈服,对象还重要吗?\"
\"对你而言当然简单。\"阿雷克伦眼中闪过锐光,\"你四处游说,用言语织网,让年轻战士前赴后继。不必考虑他们战死沙场后,那些空荡的屋宇与哭泣的孩童。\"
玛伊芙凝视着老人刻满岁月痕迹的面庞:\"我的许多同胞也为阻止伊利丹的暴政献出生命。跟随我的暗夜精灵,不过是当初追猎大军残存的寥寥数人。\"
\"你们擅长突袭后隐入荒野。\"碎岩族长望向窗外的拱顶建筑,\"我们无处躲避报复。泰拉尔是我们的家园,孩子们在这里成长。\"
\"所以我终于明白为何要让我见到令郎...\"
阿雷克伦做了个模糊的手势:\"你虽愤世嫉俗,但秉持公正。因此我会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物资、武器,自愿追随的年轻人皆可离去。\"他忽然绷紧下颌,\"唯独不许招募城防军,他们肩负着守护家园的重任。\"
玛伊芙仔细品味着对方话语中的深意——阿雷克伦虽不愿公开对抗伊利丹,却也绝非背叛者的盟友。在当下局势中,这样的让步已属难得。
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染上几分真诚:\"你承担的风险我心知肚明,这份情谊与所有援助都将铭记于心。\"
\"但愿我们达成了真正的共识。\"老族长将清水注入石杯,\"战争阴云已至。当伊利丹将目光投向泰拉尔那天,我会竭力拖延末日降临。而你策划的任何行动——\"他将其中一杯推过桌面,\"都只能依靠自己。\"
玛伊芙注视着对方率先饮下清水的喉结。她执杯轻嗅,以舌尖试探后,才谨慎地咽下一口。阿雷克伦见状笑纹更深:\"既然你如此了解背叛者,可否解惑——他究竟为何盘踞外域?\"
\"不过是为逃避艾泽拉斯的审判。\"
\"这是人尽皆知的往事。\"碎岩长者摩挲着杯沿,\"我问的是他囤积大军的意图。莫非想像当年兽人那样,再度入侵你们的世界?\"
精灵的指尖在杯壁留下寒霜般的白痕:\"比那更糟。他正在扭曲虚空中锻造某种武器,某种能撕裂现实结构的......\"她突然噤声,注意到阿雷克伦瞳孔骤缩——窗外掠过的黑影绝非飞鸟。当第二支弩箭穿透彩窗时,玛伊芙已掀翻石桌,在四溅的水花中扑倒了老族长。
玛伊芙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恐怕正是如此。那个背叛者向来渴求征服者的荣光——这份渴望不亚于他对禁忌知识的贪婪。\"
\"传闻说他精通奥术之道。\"
\"在暗夜精灵中难逢敌手。\"承认这点让玛伊芙喉头发紧,她永远无法原谅伊利丹堕入的邪能之道。
阿雷克伦的触须不安地颤动:\"魔法已让我们的世界付出惨痛代价——百万生灵湮灭,德拉诺大陆分崩离析。\"他眼中闪烁着对伊利丹法术本能的恐惧,这种畏惧虽不光彩,却情有可原。
\"正因如此更要阻止他。\"
\"背叛者曾与燃烧军团结盟?\"
\"只要有利可图。\"
\"但现在他却在讨伐恶魔。\"
玛伊芙冷笑:\"表象罢了。谁知道真相?或许军团内部生变,或许他除掉玛瑟里顿后树敌过多——\"她突然压低声音,\"又或者他的主子正在清算叛徒?无论如何,此刻正是敌人最虚弱的时机。\"
碎岩长者沉吟道:\"或许吧。\"
\"你有异议?\"
\"请别误会。\"阿雷克伦谨慎地斟酌词句,\"但你似乎打算不计代价地发动进攻。其实...有些存在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他们掌握着不逊于伊利丹的奥术之力。\"
玛伊芙的眼神骤然锐利:\"我不需要亵渎之道的协助者。\"
\"纳鲁侍奉圣光。\"老人迎上她的目光,\"他们的力量纯净无暇。\"
\"纳鲁?\"精灵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他们上月重返沙塔斯。在奥尔多教派重建的圣殿废墟中,这些光之存在正庇护城市免受恶魔侵袭。\"阿雷克伦的触须泛起珍珠光泽,\"至少在这点上你们目标一致——纳鲁绝不会容忍伊利丹的暴行。\"
玛伊芙指尖无意识描画着杯沿的纹路。她想起沙塔尔天空那永不熄灭的金色光幕,想起传说中纳鲁治愈腐化之地的圣歌。或许...这确实是值得考虑的联盟。
\"他们真如传说中那般...纯粹?\"
碎岩族长突然倾身向前,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古老的敬畏:\"上周有个邪兽人战团袭击商队,纳鲁降下的光柱让那些怪物在尖叫中化为灰烬——没有鲜血,没有痛苦,只有圣焰净化的尘埃。\"他靠回椅背,\"这样的力量,难道不值得你暂时搁置成见?\"
窗外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阳光透过彩窗,在玛伊芙锁甲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她想起追猎途中见过的那些被邪能腐蚀的孩童,想起在影月谷上空盘旋的绿色魔星。有时候,对抗黑暗需要的不仅是利刃。
\"告诉我通往沙塔斯的最近路线。\"守望者最终说道,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
\"你是说,他们正在牵制燃烧军团?\"玛伊芙微微眯起眼睛。
阿雷克伦的触须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正是。如今的沙塔斯已成为所有抗魔战士的庇护所。纳鲁正在集结愿意对抗基尔加丹爪牙的勇士...\"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以你的资历,在那里当个将军绰绰有余。\"
这个提议听起来太过完美,完美得令人生疑。玛伊芙凝视着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容——那副和善表情背后,是否暗藏着急于摆脱她的算计?
\"军衔于我如浮云。\"她不动声色地转动手中的空杯,\"我只想亲眼见证背叛者伏诛。\"
\"当然,当然。\"阿雷克伦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又妄自揣测了。不过纳鲁确实是外域对抗军团的最强力量。\"
玛伊芙不得不承认这个碎岩老头说得有理。这些月在荒野中搜罗散兵游勇的效率确实低下,若能获得沙塔斯势力的支持......
\"说说沙塔斯的近况。\"
\"那曾是个辉煌的都城,假以时日必能重现荣光。\"
精灵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具体路线和接头人?\"
阿雷克伦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向东北方行进,找到圣光广场求见阿达尔。你可以在我表亲的旅店落脚——提我的名字,他会为你指路。\"
当最后一点烛泪凝固时,玛伊芙已将那幅由碎岩长者口述绘制的地图牢记于心。沙塔斯城墙的阴影里究竟藏着机遇还是新的陷阱?唯有亲临方能知晓。她起身告辞,斗篷扫过门廊时带起一阵带着沙砾的风。
朝阳将玛伊芙的紫罗兰色铠甲镀上一层金边,她眯起眼睛望着初升的太阳——启程的吉时已到。泰拉尔的休整让部队焕然一新:新招募的百余名碎岩族和德莱尼新兵骑着雷象排在队尾,这些庞然大物让旁边的剑齿兽坐骑显得如同幼崽。
送行的人群比当初迎接时还要拥挤。有人拉着新兵的手泣不成声,玛伊芙并未阻拦——会被亲人眼泪动摇的战士本就不配追随她。守望者需要的,是心如铁石的战士。
阿雷克伦乘着华贵轿辇缓缓而来,六头装饰金银鞍具的雷象在他身后喷着鼻息。\"记住,\"他俯身递来一卷羊皮纸,\"到沙塔斯先找奥尔多。除了纳鲁,他们是城里最强的势力。\"
\"明白。\"玛伊芙将卷轴塞进臂甲,\"比起血精灵的诡计,我更信任德莱尼的力量。\"这番客套话里藏着几分真心。
\"若我是你,\"碎岩族长压低声音,\"绝不会再相信灰舌死誓者和阿卡玛。\"他触须不安地摆动,\"那些破碎者不值得托付。\"
玛伊芙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她与阿卡玛打过太多交道,深知那个破碎者领袖的能耐。眼前这位族长虽未说谎,但显然有所保留。
副官安尼德拉策马而来,眼中写着请示。玛伊芙颔首,号角声立刻划破晨雾。在剑齿兽与雷象的嘶鸣中,部队如长蛇般蜿蜒出发,将欢呼、泪水与挥舞的手臂永远留在泰拉尔的晨光里。
守望者最后回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拱顶城市。沙塔斯等待她的究竟是盟友还是新的阴谋?唯有圣光知晓答案——而她向来只相信手中的月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