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身材高大,气质不凡,一袭白色长衫随风飘动,更衬得他风度翩翩。他面容英俊,剑眉星目,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令人不禁为之倾倒。管事见状,脸上立刻堆满谄媚的笑容,迎上前去,躬身行礼道:“吴公子,您来了!小的有失远迎,还请您海涵!”上官沛然也急忙凑上去,满脸谄媚地说道:“吴公子,久仰大名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吴天瑞身旁那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打断。那年轻人一脸不屑地看了上官沛然一眼,冷冷地说道:“一边去,别在这儿碍眼!”
上官沛然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满,陪笑道:“是,是,小的这就走。”说着,他便灰溜溜地退到一边。
两名护卫见状,也不客气,直接上前将上官沛然“请”出饭厅。鬼子六见状,心知自己也不能再待下去,于是默默跟着走了出去。
牛肉面的香气尚未散尽,楼下忽然传来喧哗。江令宜跑下楼时,发间玉簪歪向一边,流苏扫过锁骨,在暮色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刚到楼下,江令宜就看到上官沛然正满脸谄媚地吩咐管事好好招待吴天瑞。上官沛然无意间瞥见江令宜和鬼子六,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尤其是看到江令宜满脸鄙夷的表情时,更是恼羞成怒,当即对着管事大声吼道:“把这个扫把星给我赶出去!”
江令宜怒目而视,脊背挺直如春日青竹,刚要开口,却见巴掌迎面而来。“啪”的一声脆响,她的头偏向一侧,发丝散落在红肿的脸颊上。鬼子六脖颈处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握剑的手背上,每一道血管都在突突跳动。他一个箭步冲上前,铁钳般攥住上官沛然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如折枯枝。
上官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疼得直打滚。
驿站士兵见知县受伤,纷纷围拢。鬼子六拔剑而立,气氛剑拔弩张。
“住手!”吴天瑞的怒喝传来时,鬼子六的剑已出鞘三寸,冷光映着他紧咬的下颌,宛如一尊淬了霜的门神。却听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惊呼:“六哥!”
他满脸激动地向吴天瑞介绍,当年他亲眼目睹鬼子六从汹涌的江水中奋力救起老人的场景,那种奋不顾身的气势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而眼前正是那位江湖闻名的鬼子六,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吴天瑞赶忙喝退众人,盛情邀请江令宜和鬼子六一同宴饮:“家父最敬重六大侠这样的英雄豪杰!”江令宜婉拒,鬼子六也再三推辞,吴天瑞只好作罢,邀他们早些歇息。
夜宿库房,月上柳梢时,库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江令宜躺在床上,听着鬼子六在椅子上辗转的声响。
月光透过窗纸,在他合衣而卧的轮廓上镀了层银边。
“疼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怕惊醒什么。江令宜摸向发烫的脸颊,指尖触到残留的掌印,却轻轻摇头:“比起这一路……”话音未落,已被窗外的槐花香呛得轻咳。
鬼子六起身倒了杯水,月光在他肩头流动,宛如给粗布衣服绣上银线。“明日到了庐江,就好了。”他说,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温柔。
江令宜望着他的侧影,想起白日里他提热水时,水流在他小臂上画出的蜿蜒水痕,忽然觉得这简陋的库房,竟比任何华美的闺房都要安稳。她摸向枕边的银簪,簪头的并蒂莲在黑暗中静静绽放。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响,鬼子六的呼吸渐趋平稳。江令宜闭上眼,回想起上官沛然的误会,心中竟没了怒意,唇角扬起的弧度,比春日里江岸的柳絮还要柔软。窗外,柳花仍在簌簌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