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龙啸破城
黎明前的黑暗,被疾驰的铁蹄踏碎!
居庸关通往北平的官道上,一支黑色的钢铁洪流如同燃烧的怒龙,卷起漫天烟尘,以撕裂大地的气势狂飙突进!为首者,正是朱棣!
他胸前裹上的纱布早已被渗出的鲜血和汗水浸透,紧贴在狰狞的箭创上。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和冰冷如同附骨之蛆,不断蚕食着他的意志。但那双赤红的双目,却如同燃烧的熔岩,死死锁定着地平线上那座若隐若现的巍峨城池——北平!那里,有他垂死的长子,有他生死未卜的爱妃和幼子!更有叛逆的烽烟与白莲的妖火!
心口那撕裂般的剧痛从未停止,冰儿那绝望的“冷…怕…”的呼唤如同魔咒般在灵魂深处回响,与对高炽安危的极致焦灼交织在一起,化作焚尽八荒的动力!他无视身体的哀鸣,无视太医的劝阻,甚至无视了身后亲卫陈懋等人忧心如焚的目光!此刻的他,不是帝王,只是一头被彻底激怒、誓要撕碎一切威胁巢穴的暴龙!
“再快!给朕再快!” 朱棣的咆哮在风中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他狠狠抽打着胯下同样疲惫不堪、口鼻喷血的战马,仿佛要将这畜生的最后一丝生命也榨取出来!
近了!更近了!北平德胜门那饱经战火、依旧巍峨的轮廓,在晨曦微光中清晰可见!然而,城门紧闭!城楼之上,旗帜混乱,人影幢幢,喊杀声、兵刃交击声隐隐传来!更远处,通州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北平…还在厮杀!” 陈懋嘶声喊道,声音带着巨大的不安。
朱棣眼中血光更盛!高炽!他的高炽还在里面!
“儿郎们!” 朱棣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他拔出腰间染血的佩刀,刀锋直指德胜门,那嘶哑的声音如同九天龙啸,瞬间压过了战马的嘶鸣和狂风的呼啸,响彻在每一个浴血归来的骑士耳边:
“朕的儿子!朕的江山!就在那城门之后!叛逆未平!妖孽作祟!太子危在旦夕!随朕——破城!诛杀叛逆!踏平妖邪!救出太子!挡朕者——死!!!”
“救太子!诛叛逆!杀——!!!”
积压的疲惫、失去同袍的悲愤、对太子的忠诚、对皇帝的狂热,在这一刻被朱棣的龙啸彻底点燃!八百残骑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浪如同实质的洪流,冲散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他们不再是人,而是复仇的火焰,是毁灭的飓风!
朱棣一马当先,如同燃烧的黑色流星,狠狠撞向紧闭的德胜门!他身后,八百铁骑排成最锋锐的矢锋阵型,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紧随其后!大地在铁蹄下呻吟!
城楼上正在混战的守军和少数试图趁乱夺门的白莲教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神兵天降般的铁骑洪流惊呆了!尤其是那面猎猎作响、象征着永乐帝无上威严的“燕”字王旗!
“是陛下!陛下回来了!!”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杀啊!杀光叛逆!!”
绝望中的守军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泣血的狂吼!士气如虹,如同疯虎般扑向身边的敌人!
“放箭!快放箭!挡住他!” 城楼上一名白莲教头目发出惊恐的嘶吼。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下,但在高速冲锋的铁骑面前,如同隔靴搔痒!
“给朕——开!” 朱棣怒吼,无视射来的箭矢(一支箭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带起一溜火星),在距离城门数丈之遥时,猛地从马背上站起!他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帝威,灌注于手中的战刀!那刀身瞬间仿佛燃烧起来,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凝聚了帝王意志和杀戮决心的巨大刀罡,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撕裂空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斩向那厚重的城门!
“轰——咔——嚓——!!!”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天地崩裂!坚硬的城门在朱棣这含怒一击下,如同纸糊般轰然破碎!巨大的木屑混合着铁钉四处飞溅!城门洞开!
“杀——!!!” 朱棣一马当先,如同浴血的魔神,冲入城门!身后八百铁骑如同决堤的怒涛,汹涌而入!
龙啸破城,帝威降临!朱棣,回来了!带着焚尽八荒的怒火,踏入了这座危在旦夕的帝都!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混乱的街道,锁定了一个方向——东宫!没有丝毫停留,战马再次加速,朝着那死亡阴影最浓重的地方,狂飙而去!挡在路上的零星叛军,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铁蹄踏成肉泥!
**二、 血咒惊变**
金陵,皇宫,幼帝寝宫。
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琥珀。浓重的药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阴冷气息。烛火摇曳,将慧明大师肃穆的身影和吕雉(吕雉)紧绷的侧脸投射在墙壁上。
玉碗中,那滴取自马三保心口的暗红精血,散发着浓烈的怨毒和不祥的气息。慧明大师口诵庄严梵咒,双手结着繁复的佛印,指尖牵引着玉碗上升腾起的丝丝缕缕血雾,缓缓注入悬浮在幼帝朱文圭心口上方的血色凤钗之中。那凤钗吸收了这怨毒之血,光芒变得妖异而刺目,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吕雉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疯狂,都系于这最后的仪式!成败在此一举!
随着血雾不断注入,幼帝身上那些暗红的邪纹如同活物般剧烈地蠕动起来!颜色变得更深,仿佛有黑色的血液在皮下流淌!朱文圭小小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稳住!” 慧明大师低喝,额头上汗如雨下,诵经声更加急促洪亮,试图压制那狂暴的邪力!
突然!
那串牢牢吸附在幼帝手腕上的乌沉佛珠,爆发出刺目的黑红光芒!一股阴冷、怨毒、充满了无尽诅咒的意志,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兽,顺着血雾的链接,狠狠反噬向施法的慧明大师和那支血色凤钗!
“噗——!” 慧明大师如遭重锤,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手中的佛印几乎溃散!那血色凤钗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崩碎!
“大师!” 吕雉失声惊呼,心瞬间沉入谷底!
“好…好狠毒的…诅咒…” 慧明大师艰难地稳住身形,眼中充满了骇然,“马三保…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将毕生怨毒…尽附此血…邪力…反噬…太强…”
“那怎么办?!” 吕雉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尖锐,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难道…功亏一篑?!
慧明大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滚烫舌尖血喷在手中的佛珠上!佛珠瞬间金光大放!他双手合十,将那串染血的佛珠狠狠按向幼帝心口上方的血色凤钗!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如同黄钟大吕,带着无上佛力与慧明大师燃烧生命的决绝意志,轰然爆发!金色的佛光与黑红的邪力在幼帝心口上方猛烈碰撞、撕扯!
“滋啦——!轰!”
刺耳的能量爆鸣声中,那串乌沉佛珠首当其冲,瞬间布满裂痕,轰然炸碎!化为齑粉!血色凤钗也发出一声哀鸣,光芒黯淡到极致,跌落在地!慧明大师再次狂喷鲜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上,气息奄奄!
然而,就在佛珠炸碎、凤钗坠地的瞬间!
幼帝朱文圭身上疯狂蠕动的暗红邪纹,如同被抽去了主心骨,猛地停止了蠕动!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消退!那深入骨髓的阴冷甜腥气息也骤然减弱!他弓起的身体软软地落回榻上,急促痛苦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虽然依旧昏迷,但眉宇间的痛苦之色明显减轻!
成功了?!邪咒被拔除了?!
吕雉狂喜地扑到榻前,看着儿子身上迅速消退的邪纹,巨大的激动让她浑身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但她的喜悦仅仅持续了一瞬!
“呃…” 昏迷中的朱文圭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原本清澈懵懂的童眸,此刻却布满了诡异的血丝!瞳孔深处,两点微不可察的、如同鬼火般的暗红光芒一闪而逝!一股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暴戾、贪婪和混乱的邪恶气息,如同附骨之蛆,悄然缠绕上他刚刚摆脱邪咒束缚的幼小神魂!
“皇儿?你怎么了?” 吕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朱文圭没有回答,只是茫然地看着母亲,眼神空洞,随即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异状只是错觉。
但慧明大师虚弱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响起,充满了深沉的悲悯和后怕:“…邪根…虽拔…然…怨毒…入魂…恐…已…种下…魔…种…陛下…未来…心性…恐…将受…其害…”
如同冰水浇头!吕雉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她看着儿子恢复平静却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小脸,又看看地上佛珠的齑粉和奄奄一息的慧明大师,一股比之前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杀马三保,取怨毒之血,甚至搭上了慧明大师的修为和半条命…换来的,竟是一个拔除了邪咒,却被种下“魔种”的儿子?!
血咒虽解,心魔已生。这滴怨毒之血带来的,究竟是救赎,还是更深的诅咒?吕雉抱着昏迷的儿子,感受着他体内那丝微弱却邪恶的气息,陷入了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三、 冰焰焚天**
西山,冰窟崩塌的边缘。
“承安——!” 徐妙锦的哭喊撕心裂肺,她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堆巨大的冰碴废墟,鲜血淋漓的双手疯狂地扒拉着冰冷刺骨的碎冰!指甲翻卷,血肉模糊也浑然不觉!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姑姑…别…哭…”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游丝般传入徐妙锦混乱的意识。
徐妙锦扒冰的动作猛地一滞!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废墟深处——那点纯净的冰蓝色微光依旧顽强地闪烁着!那只伸出冰缝的小手,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他还活着!承安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绝望!徐妙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更加疯狂地扒开覆盖的冰碴!碎冰划破她的脸颊、手臂,寒气冻僵了她的手指,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承安!撑住!姑姑来了!姑姑救你出来!” 她哭喊着,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冰面上。
终于!覆盖的冰层被扒开一个缺口!冰儿小小的身体显露出来!他被卡在几根巨大冰柱交错的缝隙里,浑身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小脸苍白如雪,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但胸口那点冰蓝微光,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护住了他最后的心脉。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那些原本黯淡的冰蓝纹路,此刻正如同活物般剧烈地闪烁着、扭曲着!一股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爆开的恐怖寒意,正从他小小的身体里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