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垚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闻到她发间的桂花香。这是中原女子的香,和草原的奶香截然不同。
“我能让你在辽国的金帐里弹琴。” 他的喉结擦过她的耳坠,“用汉人书生的骨头做琴柱。”
花魁轻笑,反手取下一根琴弦绕上他的脖颈,“江公子可知,汴河的水会淹死所有说大话的人?”
三日后,江垚在月洞门后看见她抱着焦尾琴投入汴河。她的青衫在水面漂成一片落叶,他终于懂了汉人说的 “惘然”。
原来不是所有的征服都能换来臣服,比如这汴河的水,你越想抓住,它越从指缝里溜走,还带着刺骨的冷。
“去水里给我把那个书生找回来,给我剁碎了!” 他对着随从怒吼,却在转身时撞翻妆奁。螺子黛洒在他的狼首刺青上,红与黑纠缠成诡异的花。
他忽然笑了,捡起花魁的金钗别进自己的长发,在青铜镜前勾勒出比她更艳丽的眉形。
“江垚死了。” 他用刀刃刮掉左颊的刺青,鲜血混着胭脂滴在铜镜上,“以后叫我妖艳仙子。”
游仙坊的地下室永远点着牛油烛,墙面上挂满人皮灯笼。
江垚用九节鞭挑着中原商人的头骨,听他们用契丹语求饶。“知道为什么用狼毒吗?” 他用金护甲划过那人的咽喉,“因为你们汉人觉得草原的一切都是毒。”
弟弟江宴推门时,正看见他往灯笼里灌狼毒草汁。
“哥,别这样。” 少年的袖口还沾着汴河的水汽,“我们可以回草原 ——”
“草原?” 江垚忽然狂笑,鞭梢卷起他的下巴,“草原的狼会接纳一个爱上汉人的懦夫?”
他盯着江宴秀气的脸庞,那是他们的中原奶娘摸过的地方,“跪下,用舌头把地上的毒汁舔干净。”
江宴的膝盖磕在青砖上,眼泪掉进狼毒草汁里,发出滋滋的响。江垚转身时看见镜中的自己,金钗歪在一边,露出新纹的狼首刺青,这次用的是中原人的血。
萧渝佟的密信送来时,江垚正在给新剥的人皮灯笼题字。
“公主说,拿下碎星阁就举荐我做南院枢密使。” 他把密信扔进火盆,看火星子爬上江宴的脸,“你说,汉人会不会怕我这‘妖艳仙子’的毒雾?”
江宴沉默着替他系上猩红绣金裙,指尖触到他腰间的旧伤,那是幼时为救自己挡的箭。“哥,别再用毒了。” 少年的声音轻得像草原的风,“我们已经不是狼了。”
江垚反手就是一鞭,毒雾在少年脸上绽开紫斑。“不是狼?” 他扯下金钗刺进对方肩头,“那你是什么?是汴河岸边吃腐食的老鼠!”
游仙坊的所有者变更为江垚时,妖艳仙子正在给辽国使团跳胡旋舞。银狐裘下的狼首纹身随着旋转时隐时现,耶律隆运的目光粘在他腰间的九鸾金铃上。
“仙子的舞,比女真的蓄奴还勾魂。” 耶律隆运递来一杯葡萄酒,杯底沉着半枚狼首令牌,
江垚的指尖在杯口转出涟漪,忽然凑近他耳边:“勾魂的不是舞蹈,是人心。”
他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妖艳而扭曲,“比如大人眼里的我,究竟是棋子,还是玩物?”
耶律隆运大笑,却在此时,窗外腾起绿色的狼首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