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情为何物(2 / 2)

碎星阁 神速熊猫 1161 字 1天前

游仙舫的灯火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妖艳仙子望着手中的绢帛,用朱砂在 “池匡”和“孙广池”上面画了两个叉,止不住开始狂笑。

而在旧屋的阴影里,两枚带血的骰子静静躺在少年掌心,一枚刻着苍劲的 “池”,一枚刻着娟秀的 “池”,像是隔着银河无法触碰的双星。

那年东京汴梁的朱雀街上来了两个辽国客卿。

为首的贵公子腰佩羊脂玉连环,袖口绣着展翅海东青,正是辽国南院枢密使次子江垚,身后跟着的少年身形纤细,眉若远黛,虽是男子却生得比女儿家还要秀美三分,正是他的孪生弟弟江宴。

这对来自塞北的兄弟,据说是因为家族卷入王室内斗而流亡中原,虽身着汉家衣冠,腰间却始终悬着刻有契丹文的银错刀。

江垚生得鹰目隆鼻,自带草原贵族的剽悍之气,偏生对汴京游仙坊的花魁情有独钟。

那花魁轻绡覆面,仅凭一曲胡笳十八拍便令他魂牵梦绕,从此每日带着西域琉璃盏、契丹暖玉等珍奇器物造访,连茶汤都要按辽国习俗用银壶煮沸三遍。

而江宴总在兄长身后垂眸相随,将那份从草原便滋生的情愫藏在契丹文写就的手札里,他如何敢说,自小跟着兄长习骑射、学汉文,早已将对方的身影刻进骨血。

那日游仙坊传来琵琶断弦之声,江垚踢翻鎏金香炉,震得案上茶汤四溅。

原来花魁竟在月洞门后与穷书生私订终身,江垚胸中怒火翻腾,那叫于芷鹤的书生握笔的手,分明比女人的手还要纤细,自己才是配得上花魁的男人,凭什么!

\"草原狼从不会让猎物从爪下溜走。\" 他用契丹语低咒着,腰间银错刀划破屏风,惊起满室香粉。

当随从将于芷鹤的青衫撕碎在汴河岸边时,江宴看见兄长眼中翻涌的,是当年在辽国雪原猎杀孤狼时的狠戾。

浊浪吞噬书生的瞬间,那花魁望着江面冷笑:\"你们辽国贵族总以为金银能买下人心,可笑却从不知道 ' 情为何物 ',这就是人与猪狗的区别!\"

话音未落,竟抱着焦尾琴跳入漩涡,琴弦在落水时发出的悲鸣,像极了辽国老妈妈哄孩子的摇篮曲。

江垚的银错刀 \"当啷\" 落地,在青石板上刻出一道深痕,如同他此刻破碎的魂魄。

三日后,江宴在兄长的妆阁外听见螺子黛碾碎的声音。

推开门只见明黄铜镜前,江垚正用胭脂在眼角画着辽国图腾,鸦青长发上别着花魁生前最爱的玉簪花,口中用契丹语哼着走了调的胡笳曲。

\"阿弟你看,这胭脂比咱们辽国的朱砂还要红呢。\" 他转头时胭脂蹭到衣领,像极了汴河河面上未干的血迹。

江宴攥紧手中的契丹手札,指节泛白。

他知道兄长再也不是那个在草原上纵马射大雕的少年,但像汴河的水,永远冲不走那段纠缠着汉辽风情的情殇,他对哥哥的爱也永远深埋心底。

窗外传来卖杏花的汴京小调,混着远处辽国商队的驼铃声,在暮春的风沙里,将这段错乱的情缘,永远埋进了历史的褶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