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苍鹰折翅(2 / 2)

碎星阁 神速熊猫 2190 字 1天前

木征眉峰骤然拧成铁结,却将脊梁绷直如枪。声浪裹挟着砂砾劈开死寂:\"木征守的不仅是河州城门,更是百姓炊烟!赞普的金冠若要以河州百姓的枯骨为垫,木征宁可血溅此沙!\"

角厮罗重甲骑兵的牦牛皮甲在斜阳下泛着铁锈般的暗红,甲缝猩红衬里如凝固的血痂,马首面具的獠牙倒映着狰狞光影。中军金鹏大旗在罡风中猎猎翻卷,旗角铜铃撞击声织成密网,将天地笼入肃杀之域。

木征五指扣紧剑柄,剑脊映出他眼底的炽火。身后河州城的炊烟在脑中翻涌,妻儿老弱的哭声在耳畔回旋。他猛然拔剑,剑鸣如龙吟贯耳:\"河州男儿,今日便以血肉为城!\"

铁蹄已踏至百步之外,砂砾被碾成齑粉,风刃割裂旌旗的残响。木征高举染血的剑锋,残阳在刃尖凝成一点朱红。

汗水混合着鲜血湿透了他的衣衫,那身原本整洁的战袍此刻已变得破烂不堪,宛如风中飘摇的破旗。他的手臂因不断挥舞长剑而酸痛无比,每一次的攻击都变得愈发艰难。

木征深知即便倾尽全力,战局也已无力回天。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灼灼望向身旁亲卫。那眼神中既有决绝的赴死之意,又饱含托付重任的信任,声若洪钟震响,“带王铁心与赵勾什突围!活着出去,查出幕后黑手!河州需要真相,百姓不能再陷水火!”

亲卫们眼眶赤红,喉间哽塞,望着主将满身血痂交织的伤口,望着他疲惫却如磐石般坚毅的眸,心如刀剜。军令如山,他们终是咬紧牙关,攥紧兵刃,护着王铁心与昏迷的赵勾什杀向重围裂隙。

木征凝望他们渐逝的背影,胸腔翻涌着悲壮如涛的情绪。霎时狂风骤烈,卷得他发丝狂舞如墨蛇,衣袍鼓胀似战旗。

环视周遭,将士们接连倒下,熟悉的疆场转瞬化作血色炼狱。

他终于彻悟——白兰部落的反叛不过是冰山一角,角厮罗早欲除己而后快,这场骤起的战火,原是权贵们筹谋经年的噬魂棋局!

想到河州百姓即将坠入的深渊,忆起多年戍守的赤诚或将付诸东流,他忽地仰天大笑。那笑声如裂帛穿云,裹挟着滔天怒焰与不甘,浸透骨血悲凉,在狂风中撕扯回荡,敌阵闻之皆悚然侧目。

就在木征几乎力竭之际,天际忽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那声音似惊雷自云端滚落,瞬息撕碎了战场的死寂。

地平线处,黑甲铁骑如墨色洪流奔涌而至,为首的鬼画身披缀满银狼纹饰的黑鳞甲,在血光中泛着妖异冷芒。长刀挥处,刀光如死神的镰刃霍霍飞舞,血沫四溅间残肢断臂随马蹄抛飞。

他胯下骏马踏过焦土,刀法狠戾如电,每一击都似挟着千钧巨力。西夏卫队的箭雨倾泻如蝗,将围困木征的吐蕃阵列凿出裂隙。

角厮罗的使者正高举镶金马鞭,鞭梢几乎触到木征的咽喉——那银冠上的夜明珠在残阳血光中泛着冷芒,却照不清身后卷起的风沙中,那截染血的黑色衣角。

没等使者转身,刀锋已贴着他喉间的绿松石项链划过。西夏狼首刀上的亡魂在怒吼,刀刃割裂锦袍的声响比秃鹫的嘶鸣更刺耳。金线绣就的鹏鸟图腾被斜劈成两半,苍白的脖颈上血线蜿蜒如蛇,在风沙中绽开妖冶的红莲。

\"赞普的祭品,先从你这颗狗头开始。\"鬼画的声音裹挟着刀风灌入使者耳膜,狼首刀已抵住他颤抖的喉结。木征的长剑再次扬起,与西夏铁骑的喊杀声共鸣成撼动山河的战歌。

使者的马惊嘶人立,夜明珠冠歪向一边,珊瑚箭囊里的雕翎箭散落如红雨。

他伸手去摸咽喉,却只摸到黏腻的血线 —— 鬼画的刀速太快,快到他没看清刀刃如何出鞘,只余甲胄上银狼纹饰在血色残阳中颤动,恍若逻些城墙上盘踞的毒蛛图腾。

“你…… 你敢!” 使者的怒吼卡在喉间,鬼画的第二刀已斜劈而下。

鬼画挥刀如西夏狂战士劈开苍穹,刀锋犁过使者的九层绿松石甲叶,在锁骨处凿出深可见骨的沟壑。

青骢马负痛狂奔,将摇摇欲坠的使者抛向沙地。鬼画却似苍鹰擒兔,一把揪住氆氇袍领将人拽下马鞍,靴底碾碎银冠上滚落的夜明珠,\"角厮罗的鹰,坠入西夏的流沙,也要折翅。\"

刀刃抵住使者的眼皮时,他瞳孔中的傲慢早已碎成齑粉。

远处角厮罗军阵传来山崩般的鼓噪,金鹏战旗在风沙中应声而断,翎羽簌簌飘落如垂死的叹息。那些曾令吐蕃小儿夜啼的\"毒牙\"轻骑此刻僵立在原地,望着主将头颅滚落马前,弓弦在颤抖中松了半寸。

这瞬息间的裂隙便是生路。

鬼画将尸体甩向敌阵,刀锋划出银弧在空中将那尸首劈成两截。木征趁机带着亲卫突入缺口,虽不解西夏铁骑为何突然驰援,此刻也无暇多问。他望向鬼画时,刀光在双方瞳孔里燃成两点寒星,默契地握紧长剑并肩杀入阵中。

\"走!\"鬼画刀背重重磕在黑马臀上,马儿吃痛长嘶着踏碎满地明珠。

西夏卫队的箭雨如黑云压城,木征等人借着这惨烈的掩护在戈壁上疾驰。马蹄踏碎残阳,烟尘如龙卷过苍茫大漠,直到身后喊杀声湮灭在风沙深处,众人才勒马驻足。

木征重重喘息,胸膛如风箱般剧烈起伏,混着血水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濡湿了衣襟前襟。凌乱的发丝黏在额角,他颤抖的手仍紧攥着刀柄,瞳孔深处翻涌着惊疑与感激:\"鬼画将军......为何西夏狼骑会来救我??\"

鬼画粗鲁地抹去脸上血渍,暗红血痕在苍白面颊上蜿蜒如蛇,反衬得眉骨愈发冷峻。

他扯下腰间酒囊猛灌几口,烈酒混着血沫呛得喉头作响。

\"木征首领,实不相瞒——梁皇后本无意介入吐蕃内争。却是那野利铎曩盗取凤印、散播谣言,皇后震怒之下,方才令我策马疾驰,总算在狼群撕碎你之前赶到了,另有梁皇后亲赐的三千铁鹞子随后就到,定可助木征首领保得河州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