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井埋锋(2 / 2)

党项人却怒吼一声,猛地将砖板丢了过来。

虽然没有砸中,但是这势大力沉的冲击也使鸭蛋儿再无力攀附本就光滑的井壁,掉入了因拉动机关才得见天日的井底暗河,在铁栅闭合的巨响与党项人咒骂声中昏昏沉沉落了下去。

暗河腥冷刺骨的水流裹住少年,腐鱼鳞片刮过肌肤,激得他浑身寒毛直竖。鸭蛋儿咬牙屏息游出暗河,跌跌撞撞扑向甬道。

\"小耗子,我野利小石对天起誓,绝不会放过你!\"催命般的铜铃忽自远处传来,党项人沙哑的誓言在卦符甬道中回荡。

鸭蛋儿拼尽最后气力拽动暗河外的青铜拉环,整条甬道轰然坍塌。碎石如暴雨倾泻,将党项人的咒骂声埋入地底。

少年跌跌撞撞逃出地宫,虚脱地躺在荒地上大口喘气,月光照在这泡水带伤的少年身上,冷得像刀子割肉。

月光下却见三具驴车残骸散落周遭,漆色剥落的厢板间,暗红血渍早已凝结,似被风沙吹干了百年的陈血。车辙深陷沙地,显是遭劫多日。

远处忽有驼铃急响穿透夜色,却是醉驼泉的车队正疾驰出镇,车灯如流火,碾碎大漠的寂静,风卷着砂石,挟着远处车队中押运镖师急促的低喝。

碎雪般的沙砾裹挟着凛冽夜风掠过驼队,车辕铜铃在狂沙中迸出细碎的颤音。

阿月紧贴赭红色岩壁伏身,狐裘领口散出的檀香与腥咸风沙在喉间绞缠,她指尖摩挲袖中淬毒银针——顿了一下,忆起昨夜换下的毒囊此刻正静静躺在鞍袋里。霉粮掺毒,不能坏了证物。转而抽出缠着麻绳的青铜镖,镖尾红缨在月色下好似血梅。

\"动手!\"她低叱一声,腕间银镯迸出清泠脆响。二十道黑影自崖顶骤雨般跃下,浸油绳索精准缠住骆驼前蹄。

当先的党项汉子尚未发出惊呼,便被巨力拽得踉跄跪地,缰绳在冻土上拖出火星。受惊驼群乱作一团,歪斜毡车中滚落几袋霉变粟米,在月下泛着可疑的青灰色。

混乱中阿月足尖点地掠出,弯刀在半空划出凛冽弧光,刃背精准撞向驾车汉子的腕骨。西域官话裹挟沙砾质感,\"粮车留下,人可滚。\"

话音未落,却见毡车帘幕猛地掀起,藏身其中的党项武士提刀扑来,靴底朱砂钉擦地迸出火星。

阿月旋身避开,刀柄重击对方肘窝,弯刀\"当啷\"坠地。

她俯身拾起名牌时,指尖触到熟悉的狼首图腾,这是西夏野利部的标志。冰凉的青铜上凝着霜露,念及今日自己不在镇上,不由担心起鸭蛋儿安危。

\"捆粮车,速撤!\"她甩出缠丝银索勾住崖顶藤蔓。东南方突然传来三声断续的号子,那是陇东镇方向的求援信号。

风沙骤然转向,扑打岩面如呜咽。阿月望着满地狼藉的截获现场,新粮霉变的酸腐味与酒坛血腥气混成一股浓稠的浊气。

\"头儿,衙役马蹄声近了!\"催促混着远处犬吠。阿月却猛地转身,狐裘在夜空中划出灼眼的赤色弧光。

\"你们带粮先走,我回陇东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