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后颈又烫了起来。
这次不是灼痛,是一种带着震颤的热,像有活物在皮肤下翻涌。
他盯着楼下那尊青铜鼎,月光把鼎身的饕餮纹拉得老长,在地面投出张牙舞爪的影子——和因果预览里鬼面人抓向引魂灯的姿势,像极了。
\"冷吗?\"
苏檀的声音像片羽毛,轻轻扫过他绷紧的脊背。
他转身时,她已经把外套披了过来,袖口还沾着古籍库特有的霉味,混着她惯用的薄荷香,倒不讨厌。
发梢沾的灰尘在月光下泛着细金,是方才翻查旧档案时蹭上的——他知道她又熬夜了,为了找他父亲最后去秦岭的线索。
\"我查了省档案馆的封档。\"苏檀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外套纽扣,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你父亲最后登记的出差地点确实是司命殿遗址。
他的工作笔记里夹着张便签,写着'小墨的眼睛像阿柔,要是能看见那些东西就好了'。\"
陈墨的喉结动了动。
阿柔是他母亲,在他五岁时病逝的。
父亲总说母亲生得美,尤其是眼睛,像浸了星子的潭水——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能看透阴阳的天眼。
风突然大了些,卷起片梧桐叶擦过他脸。
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司命印,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现:【司命血脉(5%)】的进度条正微微跳动,像被什么牵引着。
云中子说过,等血脉觉醒到10%,就能解开父亲失踪的秘密——可明天,黄泉商盟的仪式就要开始了。
\"在想引魂灯?\"苏檀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掌心有修复文物时磨出的薄茧,刻刀留下的浅痕和他掌心的茧贴在一起,\"风影说那东西会让你生不如死,但...我查过敦煌的古籍,引魂灯的灯芯是活的。\"她抬头,眼里映着月光,\"活物就有弱点,比如——\"
\"咳。\"
云中子的咳嗽声从楼梯口传来。
老人裹着青灰色道袍,怀里抱着那卷从司命殿遗址拓下的帛书,银白的发丝被风掀起几缕,倒像传说里的仙翁。\"子时三刻了。\"他走过来,把帛书递给陈墨,\"明日阴阳交晷,是天地最乱的时候,也是最静的时候。\"
陈墨接过帛书,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上面的镇墓文还带着墨香——和他后颈的司命印,是同一种纹路。
\"去睡吧。\"云中子拍了拍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道袍渗进来,\"你父亲当年在秦岭,也是这样的夜。\"
这句话像根针,猛地扎进陈墨心口。
他望着老人转身下楼的背影,道袍下摆扫过地面的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响。
直到那抹青灰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才低头看向苏檀。
她还握着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我陪你。\"她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去遗址,去引魂灯前,去任何地方。\"
陈墨突然笑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苏檀,她蹲在展柜前修复陶俑,阳光透过防弹玻璃照在她发间,把碎发染成半透明的金。
那时他以为这个总皱着眉看文物的策展人,这辈子都不会和\"冒险\"两个字沾边。
\"睡吧。\"他反握住她的手,\"明天还要早起。\"
苏檀点头,却没松开手。
两人就这么站了会儿,直到风里的腐甜香越来越浓——那是引魂灯特有的味道,混着鬼火燃烧的腥气。
陈墨关窗时,听见楼下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哗啦\"、\"哗啦\",比三天前近了许多。
...
清晨的阳光是被鸟鸣拽进来的。
陈墨推开窗户,看见苏檀已经坐在一楼展厅的长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