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脚边厚重的尘土因脚步震动轻轻扬起,落回时无声无息,没人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踌躇破绽。
她低头,掌心隐隐刺痛,一缕缕似侵蚀灼痕的暗黑纹络正在皮肤下缓缓爬行,如同冻土里蔓延的裂缝,一触即碎。
那不是她控制的。
她身体某处正悄无声息地滑向一个她没准备好的深渊。
一股说不清的寒意爬上脊背,她能感知“血蚀”那活物般的回响,却又分不清它是回应,还是索取。
像伤口在舔舐自己,又像某种饥饿的存在正在透过她的骨骼,尝试撬开一扇禁闭的门。
“这不是共鸣……”她喃喃,汗水在脖颈滑落。
耳边陈默的低语和终端反馈声交织不清,许安头也不回,机械地推着担架,每一步都踩出压秤般的沉闷声,与她心头那股濒临爆裂的躁动重叠上节奏。
林夏深吸一口气,喉间却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用尽力气也压不下那节节攀升的压迫感。
血丝仍然在扩散,但它们不再完全听从她的指令,边界正模糊,像夜色中扩散的雾,吞没所有秩序。
她从没这么害怕过。
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正被什么……重写。
脚步顿了半秒,一滴冷汗从睫毛滑落,落地无声。
她下意识将袖口拉紧,遮住那即将布满整个手臂的血灵纹路。
骨指用力攥着掌心,指节泛白,只有她知道自己现在咬紧牙关,是为了不发出一丝不属于人类的细音。
一阵锈味混着石灰与旧电的味道从地底飘上来,她忽然笑了一声,像是对谁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快了,很快了。”
她没再回头。
也不再犹豫。
脚步,悄然踏入下一个阴影缝隙,消失无声。
地下的研究所像一个被遗忘的巨兽,沉默地张开它的锈蚀之口。
空气里飘浮着岁月的尘埃,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历史的残骸。
林夏走在最前方,指尖的血丝如同触须,悄无声息地探向四面八方。
“小心脚下,这地方的结构不太稳定。”陈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
林夏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到,随着深入地下,身体里的“血蚀”也变得越来越活跃,仿佛一个沉睡的野兽正在逐渐苏醒。
“啧,这地方,真刑啊,感觉随便一块天花板掉下来都能送我走。”陈默拿着探测仪,一边扫射一边吐槽。
突然,林夏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门上挂着一个已经看不清字迹的牌子。
血丝在门缝间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里是……主控室?”许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林夏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血丝如同钥匙般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股更加浓烈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林夏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主控室里一片狼藉,各种仪器东倒西歪,电线如同蜘蛛网般缠绕在一起。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的操作台。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手中握着一支装满猩红液体的试管。
她的背影对着林夏,看不清容貌,但林夏却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一瞬间,无数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实验室,手术台,冰冷的器械,还有那猩红的液体……
“那是……我妈?”林夏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陈默和许安同时转头看向她,脸上写满了疑惑。
而林夏自己也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但那份熟悉感却如此真实,仿佛是深埋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唤醒。
“这不是幻觉……而是‘血蚀’的记忆。”她喃喃道,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许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走到操作台前,熟练地操作着。
“这里应该有备用电源,试试看能不能启动。”
他鼓捣了一阵,屏幕闪烁了几下,终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