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残梦(1 / 2)

夜幕低垂,银纱般的月光倾泻而下,将大地染成一片清冷的白。

风裹着寒意掠过旷野,穿过残破的枝桠,如泣如诉,似是远方游子的叹息,又像是岁月深处传来的哀歌。

一瞬间的沉默在此展开,那一刻,云烬雪微微张开的口,微动几下,想要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月色便如此寂寥,在二人身后映出长长影子。

“若你坠入黑暗,我必拿起手中剑,亲手埋葬。”

许久之后,云烬雪才说出一句话,周身的冰冷却仿佛增添许多,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师姐这般,倒是像我所认识的一个人,同样的雪发,一样的风格。”

洛天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月光落在他眼底凝成霜,云烬雪的话让他想起记忆深处那道永远定格在血色里的身影。

风卷着几片枯叶擦过两人身侧,发出细碎的脆响,他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却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可惜她已经化作尘埃,连魂魄都被不曾被轮回所接纳,让人不禁感慨,

‘人生不过一初见,恰似惊鸿落眼前。岁月偷藏心上事,徒留残梦伴风眠’。”

月色渐渐深去,云烬雪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寂静之中,回首一望,洛天羽不知何时靠在一石块上睡着了。

“小师弟,若你所看到的一切,皆为梦,又该如何去想?”

喃喃自语中,佳人已去,此地已然成过往。

天微蒙亮,洛天羽悠悠转醒,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在昨夜的月色中。

起身四顾,师姐已然不见,只有地上浅浅的脚印昭示着她曾在此处。

“不用找了,她去做她该做的事了。”

一道沧桑还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洛天羽回头一看,便是拱手一礼。

“师尊。”

“不必行礼,今日可曾有空?若是有,不妨陪我这把老骨头走走?若是没有?不如推掉陪我这把老骨头走走?”

洛天羽嘴角微微一抽,知道师尊这是强行让他陪着,便点头道:

“自然有空,能陪师尊走走是弟子的荣幸。”

抱剑老人满意地点点头,负手向前走去,洛天羽紧跟其后。

两人沿着山间小径漫步,晨雾还未完全消散,山林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天羽,你师姐她……有自己的使命。”

抱剑老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有些事,并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

洛天羽微微一怔,想起昨夜师姐的话,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师尊,师姐所说的宿命,究竟是什么?还有,她提到的梦又是什么意思?”

抱剑老人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

“有些事,你现在还不必知道,等时机到了,自会明白。你只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坚守自己的本心,莫要被表象所迷惑。”

洛天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虽还有诸多疑问,但也知道师尊不会轻易透露,便将疑惑暂时压下。

两人继续前行,晨光渐渐洒下,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一处街道之中,青石铺就的街道蒸腾着烟火气,两侧檐角挂着褪色的酒旗在晨风里轻轻摇晃。

豆腐摊的梆子声混着油条的焦香扑面而来,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孩童追逐着跑过,

鬓角插着野菊的妇人倚在门扉,用竹筛筛着新收的糙米,扬起的谷壳在晨光里纷纷扬扬。

抱剑老人忽然驻足,指了指街角支着竹竿晾晒兽皮的铺子:

“这是乌木镇最老的皮匠铺,你看那屋檐下挂的狼头——”

话音未落,街边茶馆里突然爆发出哄笑,说书人惊堂木重重一拍,正讲到江湖侠士夜闯魔窟的惊险处,

茶客们拍着桌子叫好,震得悬在梁上的鸟笼都跟着晃悠。

洛天羽望着卖糖画的老翁用勺柄在石板上勾勒出飞龙图案,糖浆遇风瞬间凝固,折射出琥珀色的光。

街边杂耍班子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赤膊的汉子肌肉虬结,

大锤落下时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却见石板碎裂,汉子毫发无伤地直起腰,露出憨厚的笑容。

“凡间乡土之地,自有大道真意。”

抱剑老人抬手拂去肩头飘落的槐花,“走,且去瞧瞧。”

老人袍角扫过青石板,径直朝着巷尾飘来酒香的方向走去。

洛天羽跟在身后,目光却被街边卖竹编的老妪吸引——她布满老茧的手灵巧翻飞,篾条在指间化作栩栩如生的蚂蚱,引得孩童们围着摊子叽叽喳喳。

忽有铜锣声自街角传来,几个头戴兽形面具的汉子踩着高跷鱼贯而出,彩绸翻飞间,竟演绎出百兽朝凤的热闹场面。

围观人群纷纷避让,却有位拄着枣木拐杖的盲眼老者岿然不动,

枯瘦的手指跟着鼓点轻敲,浑浊的眼珠转向洛天羽的方向:

“这位小郎君,可要听段评书?”

话音未落,抱剑老人已掀开酒肆的青布帘,醇厚的酒香裹挟着喧闹声扑面而来。

掌柜的扯着嗓子吆喝:“客官里边儿请!今日新酿的桃花醉,配上刚出炉的酱牛肉,保准让您忘不了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