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锚点!
他必须稳住!
就在这时——
“蜂医!坚持住!无名!看着我!看着我!”
骇爪带着急促喘息的女声,伴随着沉重物体拖拽和踉跄脚步的声音,猛地从威龙右侧后方一片燃烧的断壁残垣后传来。
这位平日冷静如冰的顶级黑客,此刻却狼狈到了极点。
她纤细的身体几乎被沉重的神盾外骨骼压垮,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她正用尽全身力气,半拖半抱着一个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身影,踉跄着向威龙所在的矮墙掩体撞来。
无名的情况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他的腹部位置,被撕裂出三个触目惊心的、边缘焦黑的破洞,暗红的血液早已浸透了衣料,还在不断向外涌出,顺着骇爪拖拽他的手臂,滴落在滚烫焦黑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细小的血雾。
他低垂着头,脸上毫无血色,如同白纸,嘴唇呈现出死寂的青灰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濒死的、带着血沫的嗬嗬声。
他那柄标志性的、从不离身的特制合金刺剑,此刻只剩下半截断刃,无力地握在垂下的手中。
“威龙!”
骇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拖着无名撞进了矮墙后的狭窄空间,沉重的身躯和伤员一起重重摔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她剧烈地喘息着,头盔面罩上凝结着汗水和呼出的白汽,那双总是闪烁着冷静数据流光芒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惊惶。
“无名……他……伏击……腹部……三枪……贯穿伤!蜂医……蜂医他……”
骇爪的声音因极度的疲惫和恐惧而哽咽,她一边徒劳地用手按压着无名腹部那可怕的伤口,试图止住那汹涌的流血,一边语无伦次地指向身后更远处那片被火焰和浓烟笼罩的区域。
威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无名重伤濒死!
蜂医呢?!
该死,他们忘记蜂医的情况同样令人窒息。
他的右胸位置,同样是一个可怕的贯穿伤口,哪怕被包扎上,也一样可怕。
他标志性的、总是带着点黑色幽默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失血而干裂。
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却并未完全闭上,眼神涣散而痛苦,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残存的意识,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压抑的呻吟。
威龙的目光扫过这如同地狱绘卷般堆叠在狭窄掩体中的重伤员——
腹部三个血洞、濒临死亡的无名;
左胸被开了个恐怖窟窿、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的深蓝;
右胸同样被洞穿、自身难保却仍在试图履行职责的蜂医。
再加上刚刚确认牺牲的铁砧。
他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绝望,如同周围不断蔓延的幽蓝火焰,开始疯狂舔舐他钢铁般的意志。
“该死!该死!该死!”
磐石狠狠一拳砸在滚烫的混凝土墙上,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医疗包!快!谁还有医疗凝胶?!强心剂!该死的!深蓝快撑不住了!”
“稳住!磐石!稳住!”
牧羊人异常紧绷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伴随着他和乌鲁鲁手中速射机枪急促的点射声,“我和乌鲁鲁在你们右翼!被几台该死的铁皮罐头缠住了!深蓝……上帝啊……坚持住孩子!”
这位爱唠叨的黑人大叔此刻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祈祷。
“狗娘养的杂碎!”
乌鲁鲁的咆哮响彻频道,如同受伤袋鼠的咆哮,“牧羊人!给我换弹鼓!老子要撕了这群铁疙瘩!”
他的咆哮声随即被一串更加猛烈的、如同撕油布般的重机枪扫射声淹没。
就在这时——
“滋啦——!”
一阵强烈的、如同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大脑的尖锐噪音,毫无征兆地在威龙的头盔内部炸响,眼前瞬间一黑!
不!不是黑暗!是混乱!
他头盔内置的先进 hUd——
平日里清晰标示着战场态势、友军位置、敌人标记、武器状态、生命体征的复合显示界面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扭曲、破碎、闪烁起无数疯狂的、毫无意义的彩色噪点和乱码。
绿色的友军标识疯狂跳动、消失又出现;
代表敌人的红色三角标记瞬间分裂成几十个,密密麻麻地充斥了整个视野;
武器弹药数量显示条像失控的电梯般疯狂上下窜动;
自己的生命体征读数则变成了一串疯狂跳动的乱码。
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威龙。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这感觉……
就像是大脑被强行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
“呃啊!”
“什么鬼?!”
“我的头盔!”
“通讯失效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矮墙后所有还清醒的人——
磐石、露娜、骇爪
——都发出了痛苦或惊愕的低呼。
他们的头盔同样遭受了可怕的干扰,hUd 疯狂闪烁、扭曲、失效,加密通讯频道里瞬间被刺耳的电流噪音和断断续续的惊呼声淹没。
“Emp!”
骇爪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的声音因剧痛(之前拖拽无名时显然也受了伤)和震惊而尖锐变调,她徒劳地拍打着自己头盔侧面,试图重启系统,但眼前依旧是混乱一片的雪花和乱码。
“威龙!是电磁脉冲!有载具!是那台该死的轻型战车!它带着强力的 Emp 发生器!它在压制我们!我们……我们成瞎子了!”
致命的寂静笼罩了矮墙后的方寸之地,只有远处火焰的噼啪声、子弹的呼啸声、爆炸的轰鸣声,以及……
重伤员们越来越微弱的痛苦呻吟,如同背景里不断收紧的绞索绳索。
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彻底淹没了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