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龙的脚步沉稳而坚定,踩过泥泞和滚烫的金属碎片,一步步走向那堆垂死挣扎的机械残骸。
雨水顺着他头盔的棱角流淌,滴落在滚烫的装甲残骸上,瞬间蒸腾成白雾。
红狼和无名如同两尊守护雕像,枪口警惕地指向其他方向,为他提供着绝对的火力掩护。
他走到那拱起的残骸前,距离不到三米。
能清晰地看到断裂处那些银灰色物质在高温下如同活物般不甘地蠕动,看到内部裸露的、闪烁着微弱电火花的复杂线缆和疑似核心处理器的金属块。
威龙抬起穿着沉重军靴的右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踏在那块兀自向上拱起的装甲板边缘。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
那块装甲板被他硬生生踩得向下凹陷、变形。
内部的“滋滋”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如同濒死的哀鸣。
他手中的R14m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带着终结一切的冰冷意志,稳稳地抵在了装甲板核心区域那闪烁着最后微光的金属表面上。
冰冷的枪口金属与滚烫的装甲接触,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腾起一缕细微的白烟。
“晚安,机械噩梦。”
威龙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低沉、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如同法官最后的宣判。
他的手指,沉稳而决绝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R14m步枪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枪口焰在昏暗的雨幕中疯狂闪烁,如同死神的狞笑。
一枚枚特制的IpR子弹,带着强大的动能和内置的智能引信、高能燃烧剂,狠狠地贯入那团还在蠕动的钢铁与纳米聚合物的混合体。
第一发,尖锐的IpR弹头轻易撕裂了已经脆弱不堪的装甲表层,智能引信在感知到内部复杂结构后瞬间起爆。
高爆装药在核心区域内部猛烈炸开。
第二发紧随而至,精准地钻进被第一发炸开的破口。
内置的燃烧剂被引燃,瞬间喷射出数千度的高温金属射流和烈焰。
第三发,第四发,第五发,如同精准的外科手术刀,持续不断地轰击在同一个致命点上。
每一次爆炸都从内部撕裂着残存的结构,每一次燃烧都在吞噬着那些顽强蠕动的银灰色纳米聚合物。
轰!轰!轰!轰!轰!
内部的殉爆此起彼伏。
那块拱起的装甲板如同被注入了过量能量的气球,猛地向外膨胀、扭曲。
随即,在连续的内部爆炸中被彻底撕碎。
燃烧的金属碎片、融化的纳米聚合物如同粘稠的银色岩浆般四处飞溅。
最后一点挣扎的能量反应信号,在威龙hUd的战术界面上,如同风中残烛般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
彻底熄灭,归于死寂的黑暗。
枪声停歇。
只剩下暴雨冲刷燃烧残骸的哗哗声,以及金属冷却时发出的、悠长而绝望的“滋滋”呻吟。
那堆曾经试图“复活”的钢铁垃圾,彻底化作一堆毫无生气的、冒着青烟和残留火苗的废铁。
那些诡异的银灰色物质,在IpR子弹的高温焚烧和动能撕扯下,也彻底失去了活性,变成焦黑的、如同沥青般的残留物,凝固在破碎的金属上。
威龙缓缓垂下滚烫的枪口,枪管在雨中蒸腾着白气。
他站在原地,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堆彻底死去的残骸,又缓缓移向雨幕深处,斯梅代雷沃的方向。
头盔下,他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中,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刀锋,映照着废墟的火焰和冰冷的雨丝。
纳米幽灵被暂时驱散,但前方的城市废墟中,潜藏的未知与更强大的敌人,正如这无边的雨幕,更加深沉地笼罩下来。
过了一阵,铅灰色的厚重云层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惨白的、毫无暖意的秋日阳光,如同吝啬的施舍,勉强洒落在斯帕代雷沃茨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上。
持续了数小时的冰冷冻雨终于停歇,但空气依旧湿冷刺骨,混杂着硝烟、焦糊、血腥和金属锈蚀的浓烈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雨水在弹坑里汇聚成浑浊的镜面,倒映着破碎的天空和扭曲的钢铁残骸,反射着惨淡的光。
Zbd-25步兵战车如同负伤的钢铁巨兽,沉重地碾过路边一辆仍在微弱燃烧的敌方轻型装甲车残骸。
烧焦的金属骨架在履带的碾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断裂声,车身随之猛地一沉、一震。
“呃……”
驾驶席上,磐石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尽管有外骨骼系统支撑、缓冲和分担了绝大部分冲击力,但胸口的骨裂伤处依旧传来钻心的剧痛,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反复捅刺。
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滴在冰冷的方向盘上。
“稳住,小子!”
蜂医的声音从后舱传来,带着德国人特有的那种混合着关切和命令的语气,“外骨骼不是万能的!它只能帮你扛住骨头别散架,可没本事替你止痛!深呼吸!别跟方向盘较劲,它又没惹你!”
他正蹲在乌鲁鲁旁边,用便携式骨骼扫描仪检查这位暴躁澳大利亚大叔的肋骨状况。
乌鲁鲁疼得龇牙咧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但嘴里依旧不闲着:
“这破路……比袋鼠蹦过的红土路还操蛋!磐石小子……你他妈开稳点……老子这身老骨头……快被震成筛子了!哎哟……蜂医!你轻点!”
“安静点,大袋鼠!”
牧羊人一边用他那修复过的工程平板扫描着车体左前方那个巨大撞击凹陷的修补情况(银灰色的微胶囊修复剂已经凝固,形成一道坚韧但丑陋的疤痕),一边头也不抬地唠叨,“有这力气嚎,不如省下来祈祷前面路况能好点!看看这鬼地方!”
他指着潜望镜视野外,“路?哪还有路?全是弹坑和炸塌的房子!我们这铁乌龟底盘再高也得趴窝!”
威龙坐在车长席,额角的伤口在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刺眼。
他透过布满刮痕的观察窗看向前方。
牧羊人说得没错。
通往斯梅代雷沃的主干道,在经历连番激战和空袭后,已彻底化为一片由巨大弹坑、扭曲的钢筋、混凝土碎块和燃烧残骸组成的死亡迷宫。
几栋摇摇欲坠的建筑如同被巨人啃噬过的骨架,横亘在道路中央,彻底阻断了战车前进的可能。
阳光短暂地刺破云层,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废墟的狰狞轮廓投射得更加清晰,遍地狼藉暴露无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
“威龙,”露娜清冷的声音响起,她面前的综合光电监视屏在短暂的阳光照射下清晰了许多,但依旧布满了干扰噪点,“前方道路彻底损毁,无法通行。卫星图像碎片显示,左侧有一条废弃的盘山伐木道,可以迂回绕向斯梅代雷沃西侧山脊,但……路况未知,宽度勉强够我们通过,存在极大侧倾翻覆风险。且山道暴露,缺乏有效掩护。”
她纤细的手指在虚拟地图上划出一条曲折、危险的红色虚线。